第12章

他確定的感覺

午飯後，馮家跟許家告別後離開，車子駛離別墅區，馮母迫不及待問馮靖平覺得許姝怎麼樣。

前幾天，吳芸給過馮母照片，馮靖良看過之後，第一次這麼痛快的同意相親，馮母就覺得有戲。

馮靖平握著方向盤，肯定的點頭：“我對她印象很不錯，想深入接觸看看，但她似乎對我沒什麼興趣。”

馮母可算聽見自己三十歲兒子有滿意的人選了。說出去誰不羨慕家裏有個博士兒子，可博士的父母也有犯愁的時候，眼看年齡越來越大，反而不太好說對象，他要求精神上的共鳴，遇到合適的不容易。

“你可得抓緊追啊兒子，遇到個合你眼緣的可太難了。”

馮父也很起勁兒：“有需要助攻的地方你就說。”

許姝直接開車去了園區。

周可顏看見她，借口去廁所，到車間後麵找她：“葛建被辭退了，上午剛上班，主任把葛建叫去了辦公室。葛建好像還哭來著，然後就走了。”

許姝詫異：“這麼突然。”

周可顏：“有人看見葛建進去之前，程線長進去了好大一會兒，大家都猜測是他跟主任提的。”說完，眼神微妙了些，“聽別人說，昨天你畫畫的時候，葛建過來跟你說過話，大家都猜測，程線長是為了你把他搞走的。”

許姝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動聲色的回答：“人雲亦雲而已，不用當真。”

周可顏勉強笑了笑：“不管怎麼說，是件好事，我看見他就反胃。”

跟周可顏聊完，許姝特意觀察了一下，的確不見葛建的身影，正想著，背後有聲音傳來：“你上班這麼隨意？想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來。”

許姝回頭，見程章序自高而下睨著她，她解釋：“我昨天晚上跟秦主管請過假了。”

其實就她這個工作性質，照往常來說，在多個畫師的情況下，誰有事了跟同伴說一聲就好了，隻要甲方看見有人在工作，不會在意那麼多。

但因為現在隻有她一個人，請假肯定需要跟甲方說一聲，她昨天想過給程章序發微信，但又不確定他區區一個線長能不能主事，於是直接給秦衛發了微信。

“你是一點沒把我放在眼裏。”程章序抬手，食指點點一旁空蕩蕩的手腳架，沒有一點人情味兒，“上午邊主任經過，問人去哪兒了，為什麼沒來，沒人能說得出來。”

許姝：“可我跟秦主管……”

“他當時正好不在這兒。”程章序沒好氣的說，“忘了上次他為什麼把你交給我？因為他不會時時刻刻在車間巡視。”

許姝意識到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夠妥善，忘了跟秦衛請完假再知會他一聲，至少讓他知道情況。導致偏偏被邊主任看到了，秦衛還不在，程章序完全說不出她的去向。

她立馬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下次不會了。”

程章序知道她是怎麼個想法，直言道：“讓我關照你在車間裏的一切，也是監督你，管理你的意思，我完全可以決定你是否可以請假，懂？”

許姝恍惚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支雞毛對著她發號施令。今天的事情是她大意了，讓他覺得被無視了。

她順著他的意思：“好，我知道了。”

前麵有人喊程章序，他往那兒看了看，回頭又說：“另外，今天下午工作完把這堆東西全部收拾幹淨整齊，明天有領導過來巡查。”

“收拾完別急著離開，等我開會結束過來檢查，合格了再走。”

許姝又應了句“好”，終於送走了這尊大佛。

下班後，許姝把所有東西靠牆整理好，也不好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車間，索性去了更衣室玩手機打發時間。

程章序開完會已經將近八點了，在車間轉了一圈沒看見許姝，皺著眉頭剛要給她打微信電話，做清潔的趙大姐叫住他：“程線長，你找那個畫畫的姑娘？”

程章序回答是，趙大姐說：“她好像在更衣室。”

程章序下樓走到女更衣室門口，給她撥微信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起，她似乎睡著了，聲音朦朧：“我在更衣室，馬上出去。”

許姝原本坐在靠牆的皮座上玩手機，覺得有點累就躺下了，結果睡著了。

她抓起包走出更衣室，看見外麵的程章序，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問：“你上去過了？有沒有什麼問題？”

程章序回答：“沒有。”

樓道白熾燈下，他看著她把別在兩邊的小發卡取下來重新固定，不規則線條的淺棕色一字夾，點綴在她黑卷發間，將額頭兩邊的發絲向後拘著，頭發看起來蓬鬆又規整。而她白皙精巧的臉在這樣的襯托下，愈發散發著藝術工作者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

程章序對許姝最開始的記憶是在新生入校第一次開班會的時候。

班主任在講台上說明不準奇裝異服，化妝燙發之類的規定，視線定格在某一個座位上：“第三排卷頭發的女同學，聽清楚了嗎，這周放假後，去把頭發拉直。”

全班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她，坐在第二排的程章序隨著一同看過去。斜後方的女生緩緩站起來，她刻意紮成了低馬尾，卻依然顯眼，頭發又長又多，卷翹微亂的形成一束垂在背上。

許姝輕聲解釋：“老師，我沒有燙發，是自然卷。”

班主任是個年過四十的女人，她走下講台，一手托起許姝後麵的發絲觀察，發出一聲驚歎：“自然卷能長成這樣？你這輩子省燙發的錢了。”

其實頭發一直是許姝很煩惱的事情，之所以看起來比別人的自然卷好看有型，是因為她在用心護理。每次洗頭發比洗澡時間都長，慢慢就沒那麼毛躁了。

下課後，班裏的女生好奇的把許姝圍住，東問西問，程章序經過她背後，看見厚重的發絲垂滿了少女整個背。

班裏的副班長是個女孩，會羨慕的在課間主動給許姝編頭發，編成兩股層次極多的麻花辮垂在兩邊。

其餘女生躍躍欲試，爭著讓副班長幫忙編頭發，再沒人能呈現出許姝動漫女角色般的效果。越來越多人發現了許姝這個小美女，不少高年紀的男生會下課特意過來找她要聯係方式。

有一次，程章序和副班長一起前往班主任辦公室，在樓道拐角撞見許姝和一個高年級的男生站在一起。

兩人視線短暫相交了一下，程章序突兀想起先前她送給他那包餅幹的滋味。就是在這個瞬間，他確定了對許姝的感覺。

如今的許姝變得更會打理頭發，有幾縷較短的發絲散在前麵，勾勒著她的麵容：“那我可以回家了嗎？”

程章序“嗯”了聲，說：“捎我一段？進市裏有點事。”

許姝無法拒絕，隻得點頭：“好。”

出了樓，程章序想起她的車還停在園區大門外，手裏攥著鑰匙，點點車棚底下：“騎電動車過去。”

他騎上電動車，發現她沒跟上來，笑了聲：“嫌棄？隻是到大門口而已，不用這麼講究。”

許姝走到他身後，跨坐上去。天氣很冷，車子動起來，寒風撲麵，她不自覺縮縮腦袋，發現手不知什麼時候圖安全感輕輕捏在程章序衣服上。

接近園區門口時，許姝遠遠看見進進出出的人群。外麵步行幾分鐘有一條很熱鬧的商業街，各種賓館，小吃，服裝店等等。這裏距離市區有將近四十分鐘的車程，短暫閑暇的時間，員工們就在附近休閑娛樂。

許姝不想碰到熟人，對前麵的程章序說：“程線長，你停一下。”

程章序靠邊停下來，許姝下了車，跟他說：“我就在這兒下，你先騎出去，我的車停在右側，車牌是XS三個六，稍等一下我就出去了。”

程章序一個正臉都沒給，轉動把手往前去了。

許姝步行出去時，遠遠看見程章序在圍著她的車看，甚至半蹲在後車輪胎的地方研究仔細。邊頌文第一次見她這輛車的時候，同樣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裏裏外外看了好幾遍，說愛車是男人的天性。

她對車沒什麼興趣，不管是幾萬的，幾十萬的，對她來說隻是一踩油門的交通工具而已。

察覺到她，程章序起身，看似隨口問：“這車多少錢？”

許姝誠實道：“具體不太清楚，大概六十萬左右，我畢業後，家裏給買的。”

“有錢。”程章序繞過車尾坐進副駕。

許姝上車後，邊拽安全帶邊問：“你去哪兒？”

程章序問：“你住哪兒？”

“紫金書苑。”

程章序想了兩秒：“在華嶽街放下我就行。”

華嶽街距離紫金書苑隻有一個路口，兩人一路沒有說話。

許姝放下程章序後，在後視鏡看見他沒急著離開，站在路燈下垂頭點煙。

程章序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煙，抬頭看不遠處紫金書苑林立的公寓樓，一輛出租車駛過來，朝他按喇叭。

程章序攔下來，對司機說：“百嘉工業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