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逗他玩

程章序臉色陰沉：“你前幾天一直守在外麵，是不是？”

葛建抖了一下：“沒，沒有……”

程章序的手往口袋一摸，掏出一把折疊小刀，不發一言，對準葛建的眼睛。

葛建全身打哆嗦：“別別別，對不住對不住，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我沒什麼壞心，隻是想認識一下……我再也不敢了。”

程章序沒有半分溫度：“我問的是，前幾天，你是不是也在找她。”

葛建快哭了：“是，是……我進不去園區了，就在外麵來著，但我不認識許小姐的車……我真沒想幹什麼，我真的隻是想交個朋友……”這幾天一到下班時間他就在園區大門口轉悠，今天也沒什麼收獲，倒是叫程章序先看見他了。

程章序罵了句臟話，抬手又要揍，許姝喊住他：“我要報警！”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葛建抱住頭滑坐在地上，哭著求饒。

程章序放開他，警告：“在這兒等著。”

他走到許姝身邊，握著她的手腕又往遠走了幾步，在晦暗的光線中，意味不明的問：“你確定要報警？”

許姝第一反應是他在問廢話，下一秒電光石火，明白了其中利害。

葛建並沒有對她做出實質性的行為，甚至於這幾天都沒見過麵。她以什麼理由報警？就憑他沒離職的時候，說的那句“你好白”，或者剛才所說的“隻是想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更何況，葛建很可能麵對警察臨時改口，即便是他完全承認，這種程度的騷擾也是警告，並不會有什麼嚴重懲罰。

但是程章序剛才結結實實打了葛建，並且拿出了刀具。葛建一旦反應過來，咬死程章序無中生有，毆打他，那麼程章序絕對是被處罰的那一個。

這種狀況下，報警並不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許姝問：“既然你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為什麼還要動手？”

程章序冷嗤：“你認為讓他進派出所聽幾句訓導就有用？他又不是沒進去過。”

“什麼意思？”

程章序回頭看葛建，他還在蹲在原地，正悄悄直起頭看這邊。他被那幾拳揍的不輕，有點站不起來，也被發狠的程章序嚇唬住了，害怕冒然逃跑再被抓到，那把刀真的會插進他的眼睛裏。

程章序跟許姝說：“聽秦衛說，去年周邊公園發生過一起強奸未遂案，女孩是園區的員工，她報警懷疑是葛建，理由是他在工作時好幾次用語言騷擾她。”

“警察調查過葛建，並沒有什麼有力證據證明他跟那起事件有關係，後來不了了之。”

葛建這個人的惡心之處在於，他赤裸的目光和出言不遜，隻能說明他這人好色，人品有問題，卻不能當犯罪的證據。人人討厭他，可又拿他沒辦法。

程章序：“不如打一頓解氣，他欺軟怕硬，今天吃了虧，以後至少不會找你的麻煩。”

說罷，他等了等，見許姝看著旁邊的樹幹不說話，走回葛建身邊，抬腳踢他：“滾，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葛建嘴上連連應著，跌跌撞撞跑出林子。

程章序對許姝說了句“走吧”，帶頭往外走。許姝跟在後麵，看著他黑漆漆的背影，忽然出聲：“所以這幾天，你不是去市裏辦事，是猜到葛建大概率會找我。”

程章序的聲線又變得懶懶的：“不然呢，我大晚上能去市裏辦什麼事。”

許姝想起葛建剛離職那天，程章序讓她打掃並且等他檢查完才能走，而後便順勢提出要搭車。他繞著她的車查看，當時以為他對車感興趣，現在想來可能是在檢查車有沒有被動手腳。以及後來讓她把車直接開進園區，應該是為了進一步保障她的安全。

許姝發覺自己並不了解如今的程章序，他說的話不怎麼好聽，做的事讓人無奈又無語。可歸根結底，他並沒有真的使壞對付她，反而一切有跡可循，在幫助她。

她突然看不懂他了。

許姝一直走到大路上都沒說話，程章序停下腳步，她撞在他的背上。

程章序轉過身：“你倒也不必多想，你老板是邊主任的親戚，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跟邊主任交代。”男人平靜的深眸裏沒有波瀾，“現在這社會，找工作很難。”

許姝恍然，沒錯，這才是應該的，最明晰的理由。他對她監督、管理，也有責任保證她這段時間工作的順利進行和人身安全。

一切是為了工作。

就這件事而言，程章序確實盡職盡責，如果任憑葛建跟蹤掌握她的動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

“還是要謝謝你，改天有時間一定請你吃飯。”

程章序毫不客氣的問：“改天是哪天，你現在沒時間？”

“有。”

“你不也沒吃晚飯。”

許姝：“行，你想去哪兒吃？”

程章序朝車子走去：“周圍吃膩了，進市裏，地方你選。”

七點多，到了市裏，許姝征詢程章序的意見：“前麵有個商場，裏麵有家泰餐不錯，也有燜鍋炒菜什麼的。”

“行。”

停好車，兩人進了商場，三層全部是餐廳，程章序不緊不慢跟在旁邊，也沒說到底吃什麼。

走到泰餐店門口，許姝又問：“就這家？”

程章序往裏走：“嘗嘗。”

等菜的時間，兩人各玩各的手機，許姝隨意刷著新聞，猛然覺得現在這場景很奇妙。她一直在有意和程章序拉開距離，現在卻單獨約在商場吃飯。

今晚的事情表明，程章序是很在意這份工作的，至少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隨意。同時，在晉康的事情後，許姝再一次領略到他性格的變化，那股不由分說的囂張和殘暴，讓人毫不懷疑，逼急了他真的會要對方的命。

如同以前那個沉穩，明朗溫柔的少年一樣，現在霸道狠絕的程章序同樣十分立體的展現在她眼前。

許姝驚異於他會有如此改變。

第一道菜上來，程章序開口打破氣氛：“你男朋友什麼工作？”

許姝回答很快：“醫生。”

“多大了？”

許姝快速想了想：“三十二。”

程章序垂眼夾香蕉煎餅：“不錯，按部就班。”

是說她的人生很順利，上大學，從事喜歡的職業，在恰當的年紀遇到伴侶。

後麵直到吃完兩人再沒說過話。從餐廳出來，許姝去了趟衛生間，出來時，發現原本等在外麵的程章序在旁邊的抓娃娃店。

他正在專注的抓一款鑰匙鏈，一次一幣，他抓了五次都沒成功。看見許姝，他顛了顛手裏的遊戲幣：“玩不玩？”

“我沒怎麼玩過這個，不過你想要這個鑰匙鏈的話，我可以試試。”

程章序：“沒玩過這麼自信？”

許姝從小框裏拿出一枚遊戲幣投進去，移動操作杆，爪子鉤住鑰匙鏈鏈條，在程章序眼皮子底下掉進出口。她蹲下取出鑰匙鏈，遞給他。

程章序眼皮跳了一下，指指旁邊一台機器：“這個。”

許姝謙讓說：“你先試試吧。”

程章序再次上手四次，換許姝，她抓到第三次時抓到了，取出穿著藍裙子的小豬，遞給他。轉頭看見一個小孩氣餒的離開一台裝綠色小恐龍的機器，抓了一把遊戲幣說：“我再給你抓那個。”

綠色小恐龍一次成功，許姝塞到程章序懷裏時，嘴角快壓不下去。

程章序的勝負欲燃起，後麵接連試了好幾次，一個都沒抓上來。反倒是許姝，她跟他分開在店裏轉了一圈，回來時懷裏摟著三個，全部交給程章序，淡定問：“還有想要的嗎？”

程章序看著娃娃機若有所思：“不要了，走吧。”

許姝去找前台要了個袋子裝娃娃，出了商場，察覺程章序沒跟上來，她回頭：“車在那邊。”

程章序在手機上叫了個網約車：“你回吧。”

許姝覺得讓他一個人回去不太合適：“我可以送你。”

“不用。”

話都說到這兒了，沒什麼好堅持的，許姝客氣的說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見”，程章序又叫住她：“等等。”

他走近她，凝著她的眼睛：“所以，是有概率的，比如抓多少次會有一次強抓力之類的。”

他指的是娃娃機，許姝抿抿唇，有些心虛：“大概吧。”

薑今矜是抓娃娃狂魔，每次路過娃娃店都要扔進去二百塊錢，玩多了自然掌握住規律。這家商場是她們經常來的地方，那間娃娃店本身就比較好抓，隻需要撿已經被抓過很多次的，不至於空手而歸。

程章序顯然已經看破了：“你專門讓我先抓，或者找別人連續沒抓到放棄的機器，這樣抓起來的概率很大。”

“許姝。”他笑了下，“逗我玩是吧？”

這是重逢以來，程章序第一次直呼許姝的名字，腔調，語氣，分外熟悉。

商場高處的外牆有一塊巨大的電子幕，霓虹的光映在他上，這也是他對她笑的最不設防，最真切的一次。

許姝掩下思緒，輕聲狡辯：“這本來就是常識，是你自己不知道。”

“你還有理了是吧。”

許姝：“……”

程章序沒再揪著不放，去幾步開外的攤上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遞給她：“回吧。”

許姝回到車上，咬了一口糖葫蘆，酸甜滋味在口中彌漫，已經很多年沒吃過了。

程章序記得她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