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心扉
不論什麼時候回憶起來,許姝都不會否認程章序在她青春裏重要性。
許姝受排擠一段時間後,考試剛過,她主動找陸相宜談話。
第二天就要放寒假了,到處都是輕鬆氛圍,兩人站在操場的體育器材旁邊。
許姝主動開口:“相宜,有一件事我必須解釋清楚,我確實不知道你喜歡程章序,沒有在明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和他聯係。”
陸相宜靠著單杠的立柱,態度還行:“你現在跟他怎麼樣了?”
許姝頓了頓,誠實道:“挺好的。”聖誕夜之後,雖然沒有說破,但終歸是不一樣了。
陸相宜眼中一下子泛起淚花:“許姝,我見程章序第一麵就喜歡他了,我也是真的拿你當朋友。你有那麼多人喜歡,能不能把他讓給我?”
許姝默默攥緊手指,陸相宜拽住她的袖子:“許姝,我求你了還不行嗎?你不能這樣,明明是我先喜歡他的。”
許姝眼眶也紅了,陸相宜抱住她,伏在她肩膀上啜泣:“對不起,是她們要那樣做的,我阻止過,可她們說你兩麵三刀,然後事情就傳開了。許姝,我不想失去你,真的,我想跟你當一輩子好朋友。”
許姝扶著她的肩膀拉開距離,眼淚落下來:“可是相宜,這是兩回事。”
陸相宜愣住:“什麼……”
“我們能不能繼續當朋友,和我要不要跟程章序斷掉聯係,是兩回事。程章序不是一個物品,我們不能私自決定他屬於誰,他有自己想法。”
許姝堅定的表達自己的觀點:“我們的友情是獨立,需要的是把一切說清楚,想明白,而不是誰放棄和忍讓,你覺得呢?”
陸相宜沒想到看起來溫吞吞,不爭不搶的許姝竟然油鹽不進,一點考慮和猶豫都沒有就拒絕了。她的目光變得譏諷,用力擦了把眼淚:“那咱倆沒什麼可說的了。”
第二天,班主任宣布寒假開始,放學後,不少同學逗留在教室商量寒假去哪兒玩。陸相宜身周圍了七八個女生,計劃春節前去烤肉店聚餐。
許姝獨自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程章序在背後追上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一家最近很火的奶茶店。
兩人站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去奶茶店的路上,許姝心緒不佳。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錯,卻依然會為這段友情黯然神傷。
下了公交車,遠遠看見奶茶店排起長隊,許姝心生退意:“感覺要排很久。”
“那還能讓你排隊?”
程章序讓她在隊伍末尾等著,一個人去了前麵,不一會兒就拎著奶茶出來了。他將插好吸管的一杯給她:“我提前在手機上點單了。”
兩人在廣場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程章序愧疚的說:“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和陸相宜變成這樣。”
程章序並不知道陸相宜的心思,她性格爽朗,跟班裏的男生關係都不錯。
他拒絕她的禮物後,她沒心沒肺的擺擺手:“好吧好吧,不要拉倒,我給好幾個朋友都準備禮物了,不小心多了一個,這才想到給你的。”
程章序就沒有往深處想,還提醒她以後別隨便給男生禮物,會被誤會。
“我沒想到她是認真的,更沒想到她會孤立你。”
許姝握著奶茶,輕聲說:“沒事的,本來就不是所有的關係都能長久,我會有新朋友的。”
程章序這才發現,許姝遠比他想象中通透得多,他當初幫她交朋友倒是顯得多餘了。
兩人隨意聊著,聊到了程章序的家庭。
他們一家都是平陽人,母親是當地一個大學的老師,父親從事考古工作。一年前,程父的團隊駐紮在金邑,考古一處明代古堡遺址。
許姝覺得他父母都好厲害:“那你應該在平陽上高中才對,怎麼來這裏了?”
程章序笑道:“替我媽來看住我爸。我初三畢業的暑假,他倆頻繁吵架,之後我爸就得來金邑工作,一年半載回不去。我媽很敏感,總在家哭,懷疑我爸在外麵有人了。”
“我主動提出跟我爸一起來金邑,讀這裏的高中,主要想觀察一下我爸到底怎麼回事。”
許姝謹慎的問:“有結論了嗎?”
程章序跟她吐槽:“沒有第三者,純屬信任危機,他倆幾個月前已經和好了,如膠似漆,現在天天晚上打電話,整得跟談戀愛一樣。”
許姝鬆了一口氣,他這樣羊脂玉一般的少年,應該延續幸福的生活,不要遭受世俗狗血的爛事情。
接著,她想到什麼,心裏咯噔一下:“那你是不是要回平陽上學了?”
微暗的天色裏,不遠處廣場中央一群集結的阿姨們正在準備跳廣場舞,程章序說:“我媽給我打電話,有讓我高二回平陽的意思。”
許姝垂眸:“這樣啊……”
“但我不想回去。”程章序認真的說,“平陽的確前衛,街上的樓一棟比一棟高,但怎麼說呢,總讓人覺得陌生和焦慮。金邑雖然現在發展一般,但曆史底蘊深厚,地上古建繁多,是個非常棒的城市,遺留下來的古建小巷,光看看就覺得充盈,最關鍵的是——”
他做了番心理建設才說:“我喜歡的人……”拖了個尾音,實在覺得耳根熱得厲害,生生轉了個彎,“呃,都在這裏,跟老師同學相處的都很好。”
許姝緊張的盯著握在奶茶杯上的手指看,指甲下的血色都好似在應和她的心情,細嫩紅潤。
程章序悄悄緩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呢,老家就是金邑的?”
許姝點點頭:“嗯,但我爸媽都不在這裏,他們在平陽創業,建材方麵的,我也不是很懂。”
“平時就你一個人在家?”
“我家在縣裏,離市裏挺遠的,我借住在學校附近舅舅家裏。”
程章序想起她身為走讀生卻每天中午在學校吃飯的事情,問:“生活上還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
許姝默了默說:“沒什麼了,舅舅對我很好。”
“那就行,遇到不好解決的事情可以跟我說。”
廣場舞曲響起,排列整齊的隊伍隨著音樂歡快的跳起來。兩人安靜的看完一首歌,第二首的前奏,許姝聽到程章序忽然說:“幸虧那個古堡很大,我爸的工作時間夠長,這樣……”
他笑著麵向她,神色是堪比熱風的炙熱:“我才有機會能賴著不走。”
許姝的心像有兩隻小兔子蹦蹦噠噠,如此直白的話,她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個階段的少年少女,遠比大人以為的更加早熟。
程章序希望許姝能說些什麼,雖然大約互通心意,但他還是想要再確定一下。
追她的人太多了,幾乎每周都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誰喜歡她,誰揚言一定要追到她,搞得他心裏沒底。任何人麵對難耐的情愫,都迫不及待想占為己有,向所有人宣布。
麵對他盛滿期待的眼睛,許姝掙紮了半分鐘,說:“有些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程章序故作輕鬆的站起來:“好,我送你。”
晚上公交車人很少,兩人坐在後麵的位置,剛才的談話如同一堵冰牆豎起,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程章序更是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的狀態,在想為什麼她不回答他。
兩人在小區門口分開,許姝跟他說“路上小心”,頭也沒回的離開。
小區是步梯房,許姝上到六樓,用鑰匙開門,推開聽到裏麵一絲不尋常的聲音。她的手心頓時起了一層汗,下意識將門再次輕輕合上。
許姝下了樓,在空蕩蕩的樓口站了會兒,走到早已荒廢的花池邊坐下。
她想起一個小時前在廣場跟她說話的少年,從剛進校就獲得所有人的喜歡,公認的學霸校草,很多女生都傾慕他。
許姝不是爭搶的性格,從小到大都不是,可唯獨對程章序,她不想錯過,更不想放手。
她拿出手機,找到程章序的手機號碼,緩緩按下。
“許姝?”還沒走遠的程章序第一反應是,“怎麼了,把鑰匙落學校了?”
許姝握緊手機:“沒有,我……我想跟你說……”
另一頭的人心提到嗓子眼,正了正聲音:“嗯,你說。”
許姝嗓子幹澀,一隻手用力抓著衣角:“畢竟是住在舅舅家,我爸媽每次打電話都叫我懂事,好好學習,千萬不要麻煩舅舅。我,我擔心會被老師發現,萬一被叫家長……況且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
說的太不流暢,許姝擔心他聽的費勁兒,強迫思路清晰一些,盡管沒什麼效果:“我沒辦法跟你確定……身份,對不起,但程章序,我……”這個年紀,說“關係”“喜歡”靦腆無比,她一時想不到用什麼詞語替換,讓他準確領會意思。
程章序自然是已經領會到了,剛才的些許苦澀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他給她解困:“你跟我是一樣的,對嗎?”
許姝用力點頭:“嗯。”
程章序有種折回去再見她一次的衝動,他用拳頭抵著緊繃的唇線,閉著眼睛努力平靜下來,再開口聲音仍舊微顫:“這樣就夠了,許姝,這樣就夠了。”
此後的高中生活,兩人一直是默契的相處模式,沒有所謂的確定關係,卻時時關注著對方。
兩人變成異性絕緣體的同時,佳話也在整個年級傳開,不論誰問,兩人的回答很一致:隻是朋友關係。但所有人都知道,誰也無法插足他們這段友情之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與陸相宜絕交後,班裏其他女生也不與許姝交好,她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是落單狀態。
程章序每天都會找機會悄悄問許姝中午打算吃什麼,於是她站在隊伍裏,隻需稍稍往後看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他打完飯,會在距離她兩三張桌子的地方坐下,陪她一起吃飯。直到高二許姝與同一個畫室的薑今矜成為朋友後,他才離開。
薑今矜作為最大的CP粉,跟她說:“程章序看你的眼神要膩死人的。”
許姝問:“那我呢?”
薑今矜彷佛被塞了一嘴狗糧:“半斤八兩。”
許姝笑得很開心,能看出來就好,他一定能感受到,不是他一個人在堅持。
隔段時間的周末,兩人會約著出去逛一逛,有時一起去圖書館學習,有時去附近景點簡單遊玩。
程章序永遠比她早到,手裏永遠拿著東西給她。夏天是柚子味的飲料,冬天是扁扁的無核糖葫蘆,薄薄的糯米紙輕輕顫動,是蝴蝶的翅膀撩動青春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