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沈棠房門響起當當、當當當的叩聲,她立刻就帶上精心打扮的碧痕出了門。
到了侯府後門,碧痕躲在暗處。
沈棠則直接翻牆潛進去,躲在書房後。
書房裏,櫃門大敞著,打翻的墨汁流了一地。被沈顏蓉翻亂的書胡亂攤了一地。
眼見時間流逝,沈棠撿了塊小石子瞄準書架最上麵擲了過去。
沈顏蓉聽見動靜,抬頭瞧見紙卷,夠下來讀了幾行直接撕掉。
她撕完還不解氣,又狠狠踩了幾腳,推開門衝著候在外麵的小廝嚷,“全都拿去燒掉!”
小廝正抱著紙團站在門口為難,聽見有人尋他,直接去了角門。
“哎呀,你今天怎麼印堂發黑啊?昨個兒瞧你還好好的,是不是闖禍了?”
不等碧痕盤問,小廝就耷拉著腦袋把沈顏蓉闖進書房裏撕文章還讓他燒掉的事情全都倒出來。
“這怎麼行,萬一是什麼重要的,仔細侯爺扒了你的皮。”
小廝這會兒都要哭出來了,碧痕見狀趕忙安慰他。
“那是侯府未來主母,你攔不住不怪你。不如你把這東西先埋起來,等侯爺回來若是讓你燒也不遲。到時他不僅不會怪你,還得獎勵你處理得當。”
小廝一聽覺得有道理,便找了個布袋裝了埋在書房旁的竹林裏。
等他一走,藏在暗處的沈棠趕忙把東西挖出來,回家裏拚好碎紙,仿著字跡用一模一樣的紙重新謄抄一份,等墨跡一幹再撕碎照原樣埋好。
從侯府出來,她特意讓在冰飲子攤上的碧痕看見自己,回鋪子把碎片裱好。
此時已經天黑,她借著燭光又讀了一遍池長青寫的文章。
他在這篇文章裏借古諷今,說皇帝的主意就是飲鴆止渴,割脛飼虎。與當年獻出薊北十六州的做法沒什麼兩樣,還不如送個弱女子去和親。他還暗指皇帝違背了祖宗與北狄立下的互不侵犯盟約,趁北狄國力衰弱下黑手,實在不恥,定會遭天譴反噬。
讀到最後沈棠額頭上不覺濕了一片。心道:這東西一旦呈遞上去,池長青的仕途就徹底斷送了。
她正想著,聽見碧痕急促的叩門聲:“娘子,不好了。”
池長青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院子裏,一見沈棠進門先是上下掃了她一遍,繼而壓低聲音:“沈顏蓉是絕對想不到去我書房裏搜東西,我不管你究竟想幹什麼,別讓我逮到你。”
沈棠先是微微一笑“你的馬也是我做的手腳,可惜你沒有證據。”
她朝池長青逼近,收起笑容,死盯著他那雙黑眸,“我早就說過,我阿娘的死絕不是意外,這筆賬我早晚會算清楚,你若敢阻攔,就連你一並算上。”
掉光了花瓣的海棠樹下,兩個人就這麼一高一低對峙著,直到一片葉子晃悠悠落下來,落在沈棠插著海棠發簪的鬢邊。
池長青眸子裏閃過一刹的柔軟和恍惚,他抬手摘掉那片葉子,攥在掌心,垂下頭,聲音沙啞:“我其實......”
沈棠打斷他,“當年你既選了她,一切都已成定局,我這裏人多眼雜,郎君以後不必再來。”
池長青後麵的話被噎在喉嚨裏,他低著頭定在原地,隻覺得喉頭泛起一絲腥甜,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再擠出半個字來。
沈棠見他這副樣子,越發恨得牙根癢癢,喊過碧痕送客。
池長青把那片葉子塞進懷裏,轉身大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