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沈棠與池長青帶著雲州城的收獲返回京城。
皇帝賜的匾額已然高懸在香料鋪子堂中,一同賞賜的恩典還有大內香料皇商的名頭,從此,林輝便再也查不得沈棠鋪子的賬。
而沈正身也如願調入禮部。頭一遭主動帶沈棠去赴宮中的中秋宴。
沈棠撂下宮宴的帖子,嘗試提取花露。
她仿著在雲州見過的蒸花用的大爐子,畫下圖樣找工匠打製,爐子的出口要與從西域帶回的頗黎器皿連接,不能有縫隙,也不能因溫度過熱而炸裂。
沈棠不敢貿然用頗黎器皿,隻依樣用琉璃細口鵝頸瓶嘗試,可中途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她轉而又拿曾經使用的錫甑,終於可以成功導入蒸汽又不致炸裂。
沈棠以時下菊花加曬幹的柑橘花跟柚子花替代鮮花,放入裝滿井水的爐子裏蒸。加熱產生的蒸汽經錫甑落入承接的容器中。如此反複蒸製,才得到些微花露蒸沉液。
將這花露滴在炭火上,升起的細煙既味濃又帶著濕氣,中途再不用翻動香片。
灑在衣袂,香味持久不散。
沈棠又嘗試在蒸製過程中鋪墊上香片,完成後把香片曬幹,得到了擁有三四種香味混合的香片,放入香囊中佩戴身上,恰似漫步花叢中,令人神馳。
......
中秋宴上,一身異香的喬馨月格外惹眼。在皇帝追問下,她再次推薦沈棠。
“哦,朕記得你。”
從前蹴鞠賽上初露鋒芒,後來兔兒嶺又救下車隊,如今又研製出三種熏香,沈棠一時成了全京城小娘子的楷模。
皇帝忍不住對沈正身大加讚許,稱讚他教女有方。
他哪裏知道當年若非喬馨月,這個聰穎果敢的沈棠便死在那個雪夜了。
她的親生父親明知繼室要害死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卻裝聾作啞,甚至在得知女兒並沒有死後還幫著繼室繼續迫害。
“是,若非棠兒,臣那晚便死在惡狼口中了。她為救我,自己卻受了傷。”
皇帝忙命禦醫救治,“切不可讓如此孝順之女留下傷疤。”
沈棠趕緊跪謝君恩,順便將那晚的功勞歸在池長青和劉貫身上。
“劉太尉臨危不亂,鎮定自若,池郎君機敏應對,民女隻是湊巧罷了。”
劉貫也借機向皇帝推表池長青,皇帝饒有興趣地問:“可曾定親?”
“回皇帝,已與臣次女訂婚。”
皇帝看向沈棠又看了池長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殿上眾人也都覺得可惜。
隻有沈正身清楚這姻緣本就是沈棠的。當年的事他也有份。
喬馨月趕緊圓場,“沈大人愛女如此人才,來日定要尋一門好親事啊。”
眾人推杯換盞中,趙槁看向沈棠眼神很是微妙,既有征服欲又帶著欣賞與好奇,更多的是算計。
他見沈棠中途離席,便也跟了上去,在殿外廊下巧遇回來的沈棠。
她先開口,謝他玉佩。
“可未曾見到娘子帶著。”
“如此貴重禮物,民女自是珍藏。”
“倒也不必,沈娘子喜歡可倒換著帶。”說著解下一枚翠綠的玉佩塞到沈棠手裏,還故意捏了捏她手。
沈棠裝作受驚的樣子連忙要跪,被他扶著,湊在耳畔輕語:“娘子有空也教教我如何製香,好在我姐姐生辰之日盡孝心。”
宮中皇子公主喚所有非皇後的妃子皆為姐姐,趙槁的母親是嫻妃魏氏,原也是太後身邊宮女,她與喬馨月結拜為異姓姐妹,約定苟富貴勿相忘,她能生下皇子全是托喬馨月引薦,但兩人得到的恩寵差得太遠。
“製香工序繁瑣不敢勞動殿下,但若是殿下親自前往民女的鋪中調配獨屬於娘娘的熏香,這份孝心定感天動地。”
沈棠早就打聽過,趙槁喜歡去逛勾欄瓦子,去她鋪子也是順道而已。
她的回應落在趙槁眼裏,後者食髓知味,已然幻想起那些肌膚之親了。
沈棠收回胳膊,餘光瞥見沈顏蓉從轉角探出的頭,收起玉佩回了大殿。
回府馬車上,沈棠故意告訴沈正身趙槁要親自調配一款熏香為嫻妃賀壽,“女兒想邀著妹妹一起,畢竟那是九皇子,女兒還需避嫌才是。”
沈顏蓉眼睛一亮,趁機也說自己想跟沈棠好好學學。
沈正身誇讚沈棠思慮周全,沒多想便同意了。
隻是那晚藏在暗處的不止是沈顏蓉還有池長青。
他瞧見趙槁捏沈棠的手,與她耳語,若非對方是皇子他早就衝上去了。
從蹴鞠賽他就發覺沈棠有意接近趙槁,但一時又弄不明白沈棠意圖,隻能暗中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