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營業執照辦得出奇順利。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吹到這個南方小縣，工作人員甚至誇蘇晚秋"有經濟頭腦"。拿著那張蓋著紅章的薄紙，她的手不住發抖——這是全縣第一批個體營業執照之一！

"謝謝爸。"回程路上，蘇晚秋小聲說。

蘇大海悶頭蹬車，良久才回道："你弟說你那磁帶賣六塊錢一盤？"

"嗯..."

"心別太黑。"父親的聲音混在風裏，"賺該賺的錢。"

路過郵局時，蘇晚秋看見門口貼著新公告：《關於嚴禁非法音像製品的通知》。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合法經營不代表沒有風險，政策的風向隨時可能變化。

接下來的日子，蘇晚秋和周玉梅開始了地下錄音工作。她們創新了銷售模式——不再直接賣成品，而是讓學生"點歌預訂"，每盤磁帶收取三元定金，交貨時再付尾款。這樣既減少了庫存風險，又能精準掌握市場需求。

更妙的是，蘇晚秋想出了"盲盒"概念：每盤磁帶隨機加入一首稀有歌曲，比如鳳飛飛的《追夢人》或者劉文正的《外婆的澎湖灣》。這個噱頭讓學生們瘋狂，訂單很快排到了兩個月後。

一個月過去，蘇晚秋數著鐵盒裏的鈔票，手指顫抖——足足兩百三十七元！相當於父親打漁半年的收入！她取出兩百元，用紅紙包好，放在父母床頭。

第二天早飯時，蘇大海的黑眼圈格外明顯，顯然一夜未眠。他悶頭喝粥，直到李桂芝推了他一把，才不情不願地開口："今天別去打魚了，跟你媽去縣裏買台縫紉機。"

李桂芝驚喜地叫出聲："真的？"

"舊的那台都修了八百回了。"蘇大海瞥了眼女兒，"用那錢買。"

蘇晚秋眼眶發熱。這是父親第一次肯定她的"生意"！飯後，她悄悄塞給弟弟五塊錢："去買雙新球鞋，別讓爸看見。"

當天下午，母女倆從縣城運回一台嶄新的"蝴蝶牌"縫紉機。李桂芝摸著鋥亮的機身，眼淚直打轉："這輩子沒想到能用上新機器..."

晚上，蘇晚秋正在和周玉梅研究新到的母帶，院門突然被敲響。開門一看，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穿著筆挺西裝的林誌強站在門外，身後停著輛黑色轎車。

"蘇小姐，好久不見。"林誌強微笑著遞上一盒包裝精美的禮品，"聽說你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蘇晚秋強作鎮定："林先生怎麼找到這裏的？"

"在深圳，我想找的人沒有找不到的。"林誌強環顧簡陋的院子，"有興趣合作嗎？我在羅湖有間鋪麵，可以開深圳第一家正規音像店。"

堂屋裏，林誌強侃侃而談他的規劃：從香港合法進口原版磁帶，在內地翻錄銷售，利潤三七分成。

"你三我七？"蘇晚秋皺眉。

"不，你七我三。"林誌強語出驚人，"但我控股51%，店麵用我的營業執照。"

周玉梅在一旁聽得直瞪眼。這條件優厚得反常！蘇晚秋卻警惕起來——商人不會做賠本買賣。

"為什麼找我？"她直截了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