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思默不可置信地看向定安侯，“父親！您不疼我了！”

“是是是，畢竟雲泠才是您的親生女兒，父親不必如此，思默這就收拾東西搬出去。”

趙氏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都在滴血。“老爺，這院子是思默住慣了的，挑個別的院子給雲泠住，也不至於虧了她去。”

定安侯方才本就一肚子的火，一聽這些話，心中更加窩火。

“你當那曲嬤嬤是好糊弄的不成！蠢婦！”

“要走便走，今日你在外人麵前丟盡臉麵，不好好思過，還威脅起我來了。”

雲泠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她這父親，向來如此，再深的感情也抵不過利益。

雲思默漲紅了臉，後退兩步，父親怎麼會對她說這麼重的話？

她咬著牙，“父親保重！”轉身抬步去收拾包袱，才走了兩步便暈了過去。

趙氏驚叫一聲，“思默！”趕忙去扶她。

定安侯抬起眼皮，很快便側過頭去。

趙氏立刻求道：“老爺別氣，這丫頭被我慣壞了，她口是心非的，待她醒來，妾身便罰她去跪祠堂！”

隻見定安侯剜了她一眼，便大步離去。

雲泠也輕輕福身，“女兒告退。”

趙氏望著雲泠挺拔的背影，恨意溢出眼角，不過是個替死鬼，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奚香閣。

明喜將三兩銀子遞到雲泠手中。

“小姐，起哄的人已經賞賜下去了，這是剩的。”

雲泠沒要，“剩下的銀子你拿去給你家中弟弟用。”

明喜一愣，可是，小姐自己穿的都是補丁衣裳。

“讓你拿你便拿。”雲泠冷淡道。

明喜這才接過。

明喜是孤兒，家中有個小弟小小年紀一邊讀書一邊做雜工掙錢養家，明喜也是為了養家十兩銀子把自己賣到侯府。

雲泠心中閃過一抹動容，迅速熄滅下去。此番不過是為了收買人心，算不得什麼。

前世她遭受過的背叛數不勝數，次次錐心。她的父母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重來一世，她不想再對任何人付諸真心，隻要保持安全的距離，便不會再感受錐心之痛。

“準備好帷帽，陪我出門一趟。”雲泠吩咐道。

明喜應下去準備，她心中嘀咕著，總覺得小姐淡漠疏離，感覺侯府的人對小姐很怠慢，她估計心裏也警惕吧。

玉瀾軒。

雲思默趴在趙氏懷裏哭了半天。“連父親都向著她，母親您會不會也不要我了。”

趙氏輕輕撫著她的額頭，“乖寶不哭。你父親哪是向著她？不過是畏懼太後，且讓她跳著，秋後的螞蚱跳不了多久。”

“還有兩月你便臨產，她也就到頭了。”

雲思默心中好受了幾分，不過是個替死鬼，她跟她做什麼氣？

“母親，女兒想吃您親手做的桂花羹。”她撒著嬌。

“小饞貓，母親給你做，吃了乖乖去祠堂跪著，讓你父親消消氣。”趙氏滿眼寵溺。

*

夜色朦朧，馬車緩緩停駐在蒲山堂。

雲泠帶著明喜下了車。

蒲山堂的藥材品質最好，藥效也最高。那禁藥傷身，她得把身子補回來。

明喜嘴巴張成一個圓圈，“小姐，這蒲山堂果真名不虛傳！

您是來給太後娘娘買藥材的吧，奴婢要提醒您一句，之前太醫都說了那禁藥傷身，您得好好調養。”

雲泠輕笑，反應過來又冷下來，“我今日來便是為了這個。”

明喜有些激動，小姐笑了！

突然，一個頎長的身影從房梁上閃下來，手中的劍還在滴血。

一陣清風掀起雲泠的帷帽，白紗飄起，一雙杏眼展露出來，帷幔浮動，一張明豔又幹淨的臉若隱若現。

麵前的男子一身玄袍，眸色如一汪寒潭，通身透露著上位者的威壓，雕刻般的臉龐自有一股凜然貴氣。

短暫對視一刻，男子頓住腳步，冰冷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雙雙？”

雲泠心臟漏了一拍，瞳仁縮如針尖，慌亂中撒出一包藥粉。

“明喜，跑！”

藥粉刺激雙眼，男人本能地伸手想去抓，卻抓了個空。

待迷霧散去，街角隻剩蟬鳴聲，空落落的。

一個濃眉大眼的侍衛追上來，“王爺，還追刺客嗎？”

裴肆征征地望著街角，“本王好像，找到她了。查！給本王繼續查！”

空青立刻應下，隨即歎了口氣，王爺這是魔怔了，人死不能複生，雙雙姑娘早就......

這邊雲泠跑的氣喘籲籲，隨機進了一家藥堂抓了些藥便帶著明喜趕緊回府了。

“小姐，方才那位您認識嗎？”明喜喘著氣問。

雲泠低下頭，長睫遮住眸光，“不認識。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她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跳動的心卻久久不能平複。

一夜輾轉難眠。

第二日頂著烏黑的眼圈起床。

定安侯那邊來人請雲泠過去。

見明喜不在，她便隻身一人去了前廳。

還未進門，便聽得裏頭的玩鬧聲。

定安侯與趙氏坐上首，雲思默在定安侯身後捏肩。

雲泠垂下眸子，眼不見為淨。

“父親，母親。”

定安侯道：“泠兒你來了。我與你母親本是商量著要辦個認親宴的，但最近不太平，恐惹來禍事。”

“雲家族老又遠在幽州，開祠堂入族譜的事恐怕要等一陣子了。”

雲泠神情冷漠，“全憑父親做主。”

不入族譜正好，雲家覆滅那日也不會累及到她。

雲思默打量著她明豔的容貌，心中生出幾絲妒意，同為女人，她懷孕後麵色越來越差。

為何她胖了都如此明豔招人？

就算她幾月後會當個替死鬼，她也不許她這幾月好過。

雲泠沒多留，趙氏拉著她故作寒暄了幾句，她便回去了。

一回到奚香閣，便見明喜滿臉淚痕，發髻散亂，衣裙上也多了幾個黑腳印。

明喜見雲泠來了，慌亂抹幹淨臉上的淚，拍拍身上的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小姐回來了，廚房做了雞蛋羹，小姐快趁熱吃了吧。”

她急忙去端來一碗金黃滑嫩的蒸蛋，上麵淋著香油和蔥花，散發出陣陣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