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拔掉所有儀器離開,將空間留給我這位剛失去孩子的父親。、
手術室大門關閉的一瞬間,我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驟然癱坐在地,眼裏隻剩下一片死寂。
小煜剛出生時小小的一團、小煜第一次叫爸爸、小煜第一次走路......
過去種種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最終定格在小煜慘白著臉,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痛苦溢滿了我的五臟六腑,可我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起身,將小煜冰冷的身軀抱在懷裏,像兒時哄我入睡那樣,輕輕搖晃著。
“小煜,爸爸帶你離開。”
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走到手術室門口,迎麵撞上嘴角揚著笑容的薑青黎。
“時琛,玥玥已經平安出手術室了,我來看看小煜。”
平安?
我死死攥緊雙拳,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那私生女的平安,是用小煜的命換來的!
“小煜不需要一個不愛他的媽媽。”
薑青黎的笑意僵在臉上,神情浮現些許痛苦。
“時琛,我怎麼可能不愛小煜呢?他是我最寶貝的兒子啊。”
“如果可以,我寧願替他經曆人生中所有痛苦,他隻需要無憂無慮快樂長大就好。”
她言辭懇切,儼然一副好媽媽模樣。
下一瞬,我笑出了聲,無盡的悲涼充斥著我的胸腔。
可是,薑青黎,小煜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你帶給他的啊!
“愛?如果你愛小煜,怎麼會把他送上手術台,你知不知道......”
他臨死前還以為是他做錯事才會被你送進醫院,甚至還在和你說對不起。
剩下的話堵在我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薑青黎看著我通紅的雙眼,心中陡然一痛,語氣倉惶地解釋。
“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玥玥的身體實在等不及匹配別的腎源,更何況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親兄妹,小煜作為哥哥.......”
目光觸及到我越加蒼白的神色,薑青黎聲音一頓,岔開了話題。
“小煜麻藥還沒醒?我來抱我去病房吧,我守著他醒過來。”
我抱著小煜的手不自覺收緊,悲傷猶如一張巨大的蛛網,將我牢牢包裹,喘不過氣。
醒過來?
她還不知道,小煜再也醒不過來了。
薑青黎雙手即將觸碰到小煜的前一秒,一個保鏢匆匆趕來。
“薑總,小姐醒了,哭著要見您,她說要是看不見您,就要拔掉輸液管,就連沈先生也勸不住她。”
“她剛做完手術,怎麼能這麼胡鬧!”薑青黎嘴上訓斥著,眉眼卻染上焦急。
她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眼裏帶著歉意看向我。
“時琛,你先守著小煜好不好?我安撫好玥玥立馬回來。”
“薑青黎”我聲音無比冷靜,“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一旦她離開,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小煜一麵。
薑青黎卻以為我原諒了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反而鬆了口氣。
“等玥玥恢複健康離開後我一定好好陪你和小煜一段時間,我們會和以前一樣,依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抱著小煜,站在原地看著薑青黎大步流星地離開,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以前的一家三口,從今天起,再也回不去了。
......
我抱著小煜去了殯儀館。
我親眼看著小煜從一個半大的小人,變成一捧輕飄飄的骨灰。
整個過程,我依舊是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讓老板將骨灰裝進小罐子裏,穿成項鏈掛到脖子上。
比起孤零零地待在地下,我的小煜一定更想時刻和我在一起。
從殯儀館出來後,我徑直去了律師事務所。
“我要簽署四年前那份離婚協議。”
撞見薑青黎和男大學生孕檢的第二天,她親自擬了一份離婚協議,當著我的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說,“時琛,如果我再次背叛你,你就簽下這份協議,和我離婚,永遠地離開我!”
我以為,這輩子不會有再見這份離婚協議的機會。
沒想到短短五年,這份協議就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我接過協議,一筆一劃地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