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拖拉機“突突”的聲音停了。

我又被像扔麻袋一樣扔下車。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中藥味，混著老人身上獨有的腐朽氣味，熏得我直犯惡心。

他們買我這個一身病的“晦氣”玩意兒，是想用我的陽氣，來衝走那老畜生的病。

這將是我的最後一站。

我被拖進屋，扔在床邊的爛泥地上。

床上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她一邊劇烈地喘氣，一邊伸出枯柴一樣的手，想來撕扯我的衣服。

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衝......衝喜......就好了......”

那隻惡心的手，馬上就要碰到我了。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後縮，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啪”

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臉上。

“媽的，還敢躲。”

趙瘸子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身下一片冰涼濕膩。

刺鼻的騷臭味鑽進我的鼻子。

我大小便失，禁了。

“操，你娘的！還敢把尿撒屋裏，臟東西。”

趙瘸子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蜷縮成一團。

他把我拖到牆角，像扔一團真正的垃圾。

之後，就再也沒人管我。

沒有水，沒有食物。

我發著高燒，嘴唇幹裂得像焦土，喉嚨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渴......

我太渴了。

我失去了最後的理智，把自己的手指塞進嘴裏，瘋狂地啃咬。

我想從幹涸的血跡裏，擠出哪怕一滴液體。

尊嚴？

在活下去麵前，那是我最不需要的東西。

他們看我快不行了。

怕我死在屋裏不吉利。

趙瘸子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我拖進了院子旁的牛棚。

牛糞的惡臭瞬間將我淹沒。

他怕我臨死前的叫聲會衝撞了他老娘。

他彎下腰，抓起一把混著爛草的、濕，熱的牛糞，死死地塞滿了我的嘴。

我的鼻子，我的嘴巴，全都被堵住了。

窒息感瞬間淹沒了我。

我拚命地想吸氣，可吸進肺裏的，全是汙穢和惡臭。

我的四肢開始抽搐，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

意識在一點點剝離。

透過牛棚頂棚的破洞，我看到了天上幾顆星星。

和前世死時，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原來，重生不是恩賜。

隻是讓我把所有的痛苦，記得更清晰，體驗得更深刻。

我放棄了掙紮，安靜地等待死亡。

就在我咽下最後一口氣，眼前完全陷入黑暗的瞬間——

一雙強壯有力的大手，突然把我從糞堆裏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