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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睢那天沒去上班的事。
我是從齊笙的朋友圈裏知道的。
昨夜沒喝成的酒在這天下午被補齊。
江睢紅著眼皮靠在齊笙懷裏的樣子,像放鬆極了。
沒有爭吵,沒有我。
齊笙說,【在我這,她從不需要放低姿態。】
婚禮管家的消息仍在群裏不停發送。
問我婚禮宴請的名單,問我展廳布置。
婚紗喜糖,回禮用哪個檔次。
我無聲無息的@了江睢。
【你來決定吧。】
愛江睢時我不覺得婚姻是由這些瑣碎構成的。
可等我真的想要放棄一個人時,才驚覺這些瑣碎是如何占滿了我的生活。
以前的傅然是讀大學時期就敢一個人去非洲大草原,在南美的沙漠中穿行的勇士。
而自從我跟江睢同居之後。
她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我放棄。
“你雖然是男孩,但自己一個人去多危險?”
“再等等吧,等今年年假批下來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跟江睢一起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尼斯。
海邊,我撲進海水裏時。
她接到齊笙發來的救急電話。
合作方臨時毀約,重要的材料沒辦法在工廠開工前送達。
江睢在海邊掏出電腦。
發現溝通沒辦法解決問題之後,定了回國的機票。
她把我從海水中叫出來時,神色和語氣仍然是溫柔的。
她說,“傅然,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我做不到。”
借著安全和擔心的名義,她軟軟的在我身邊安上了一扇囚門。
我的家人、朋友都覺得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愛侶。
可直至現在,我才發覺。
愛從來都不是借著愛的名義將彼此圍困。
負責推婚禮進度的群裏好長時間沒動靜。
消息叮咚冒上來時。
是齊笙被拉進了群裏。
她@我,【傅然哥,江江姐喝醉了現在在醫院呢。】
【她說她想喝你煲的小米粥了。】
......
江睢喝酒喝出了急性腸胃炎。
我趕到醫院時,齊笙正在她床頭看顧。
一勺勺白粥喂到她幹燥的唇上。
齊笙警惕的看向門外時,江睢拽住了她的手。
“隻是喂同事喝個稀飯而已。”
“他要是懷疑就讓他懷疑好了,我們之間又沒真的發生什麼。”
那一刻,我攥著手上的房門鑰匙。
忽然覺得好慶幸。
好慶幸自己沒真的相信江睢說的會跟齊笙斷了的蠢話。
也好慶幸,自己沒再日夜囿於廚房與愛。
我來這,不是為了來照顧江睢,做她身後的賢夫給她煲小米粥的。
是為了把鑰匙還她的。
也順帶把過去十年的生活習慣,把她在我身邊養成的眷戀,一起交還回去。
推門,齊笙抬眸看見我時眼裏有那麼一瞬的慌亂。
繼而他討好的捧起桌前的白粥,嬌聲道。
“哎呀,傅然哥。”
“江江姐實在等不了就喝我隨便折騰出來的白粥。”
“你別生氣好不好,江姐是吃不下了但我還能吃,一定不浪費你的成果。”
齊笙是那種八麵玲瓏,把每一句話都說漂亮。
讓人一點都沒辦法往她身上撒脾氣的那種小男生。
直到我背在身後的手拿出。
沒有保溫桶,甚至沒有拿包。
他溫和的笑僵在了臉上,床上的江睢呼吸一滯。
“你沒給我帶小米粥?”
我輕輕笑了,跟她平日說話的語氣一樣,溫柔清淡。
“我是想給你做的,但家裏的小米沒了。”
江睢是不會去看家裏還有沒有小米的。
那不是她的領域。
我說了謊,她也隻是手指蜷了蜷。
“哦,正好你來醫院,我們把婚禮的事都定了吧。”
“齊笙在這,也能幫我們當個參謀。”
她語氣篤定,談及齊笙是目光是笑的。
我環起手,拿出那枚跟了我好多年,連掛在上麵的鑰匙扣都磨損了的家門鑰匙。
醫院特別嘈雜,可江睢就是聽到了鑰匙遞到她手上時的一步三響。
聽到我說,“就不了吧,你跟齊笙兩人選就夠了。”
“婚禮之前,我想搬出去住,換個環境也換個心情。”
江睢在聽到我說她跟齊笙兩個選時,目光就陡然變深。
“你還在怪我?”
我笑容淡淡,“沒啊,反正你和她之間又不會真的發生什麼。”
我說的真心話。
“我隻是厭倦這種生活狀態了。”
或許真正的分別之前,人是會有意識的。
江睢沒有跟我大吵大鬧,她甚至沒理齊笙的那兩句調節氣氛的話。
隻是凝眸盯著自己手中的鑰匙。
那串跟她是情侶款,卻早就被她丟進托特包最底層的鑰匙。
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開過那扇門了。
隻記得,那扇門裏永遠有我。
離開病房之前,江睢問我。
“傅然,你隻是想換個生活狀態。”
“還會回家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