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年重生後,發現自己回到了989年。
這一年他三十歲,愛人黎書禾三十二歲,剛成為中科院最年輕的院士,是國家的重點人才,前途無可限量。
兩人育有一對十歲的雙胞胎。
所有人都說他眼光好,會娶妻。
可他重生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去谘詢了律師,打了兩份離婚協議。
電話打到她的辦公室,助理聽見是他,直接回複:“宋同 誌,黎院士在忙,沒空。”
他去研究院門口找她,門衛直接將他攔在門口:“不好意思,黎院士不方便見客。”
等了三天,他帶著離婚協議去找了黎書禾的白月光。
他把離婚協議書推到盛淮安的麵前,語氣平靜:“讓黎書禾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書。從此以後,她跟兩個孩子都歸你。”
盛淮安震驚地看著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愛了黎書禾十七年的人,會主動讓位。
他皺眉:“宋祁年,你在玩什麼把戲?”
宋祁年淡淡勾唇,眼中沒有絲毫波瀾:“我隻是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既然她們都更喜歡你,那我也不要了。我退出,成全你們。”
盛淮安依舊不信,審視著宋祁年:“你舍得?你知道現在多少人眼紅你的位置嗎?”
“我知道。”宋祁年直視著他的眼睛:“盛淮安,我不要了,讓給你了。”
盛淮安猛地握緊手中的水杯,一貫溫和的臉色沉了下來:“宋祁年,誰要你讓!”
沉默兩秒,他忽又嗤笑一聲,拿過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既然你主動退出,那也免得我再費力氣。”
“宋祁年,算你識相,我警告你,到我手上的東西,你別想再要回去。”
“放心,”宋祁年笑了:“黎書禾跟女兒,我都不要了。”
他真的不要了。
因為上一世,他將她們留在身邊,卻孤苦一生,死的淒慘。
這一次,他不會重蹈覆轍。
宋祁年看著盛淮安的出租車離開,鬼使神差地打了車跟了上去。
研究院門口,他看著盛淮安被門衛迎著坐下,等了一會,黎書禾著急地跑出來,將他帶了進去。
他垂下眼瞼,自嘲地笑了。
多可笑,他一輩子沒進去過的地方,盛淮安輕輕鬆鬆就進去了。
宋祁年回了一趟宋家,花了很長時間才跟家裏溝通好離婚的事情。
回去的時候,家裏燈火通明,飯菜香傳出。
宋昭大喊的聲音傳出來:“淮安叔叔,快來吃飯,媽媽做了好多吃的呀!”
宋曦附和著:“淮安叔叔,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媽媽做飯呢,你快來吃呀!”
他一怔,腳步頓住。
上輩子到死,他都沒有吃過黎書禾做的飯。
哪怕他病到下不來床,家裏的飯沒人做,她也是隻是去食堂打回來給他吃。
盛淮安帶笑的聲音傳出:“書禾,你還記得我愛吃魚呢。”
黎書禾的聲音溫柔,不複往日的清冷:“一直記得,吃這塊,魚骨幫你剔好了。”
宋祁年還站在原地,指甲無意識地掐入掌心。
他記得,黎書禾是最討厭魚的。
剛結婚那會,他做了自己愛吃的清蒸魚,黎書禾的臉立刻沉下來,離席。
他被她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哄了好久,才知道她對魚厭惡到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程度。
那天,他把魚倒進垃圾桶,才將她哄回餐桌。
之後十年,宋家餐桌再也沒有出現過魚。
所以是因為盛淮安的離開,她才不願意看到魚......
“媽媽,我太喜歡淮安叔叔了,我想讓淮安叔叔當我們爸爸!”
“是啊媽媽,我不想跟爸爸住在一起了,我想跟淮安叔叔住在一起。”
宋祁年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回憶化成雨點向他砸來。
前世,他跟黎書禾六十年的婚姻,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幸福過。
因為她的心裏一直裝著年少時的初戀盛淮安。
他跟黎書禾都是在軍工大院長大的,從出生就認識。
十三歲那年他少年慕艾,就對這個大院最美最出色的姐姐瘋狂心動。
可那時的黎書禾,身邊已經有了盛淮安這個初戀。
兩人談了好幾年,大學畢業時,盛淮安忽然提出出國深造。
黎書禾等了幾年,等來盛淮安的分手信,那一年她二十五歲,心灰意冷之下同意找人結婚。
一直關注黎家的他第一時間跑去跟她表白,自薦。
他永遠記得黎書禾平靜又冷淡的神色:“我心裏有人,你考慮清楚了嗎?”
宋祁年瘋狂點頭,自信可以用愛走進她心裏。
可婚後不管他怎麼做,換來的都是她的冷漠和疏離。
直到盛淮安回來,他才知道,愛與不愛,真的太明顯了。
前世,她一直沒有跟他提離婚,丈夫的頭銜給了他,愛卻全部給了盛淮安。
包括她的兩個女兒,也跟她一模一樣,對他越來越冷漠。
他就這樣守著等著,盼她們回頭,過完了一生。
他的晚年是在療養院度過的,他行動不便,又一直沒有家屬去看他,療養院的護工天天虐待他。
他給黎書禾和兩個孩子打過很多電話,她們總是忙,永遠沒有時間看他。
後來,連電話也不接。
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借了隔壁的手機打了黎書禾的電話。
她“喂”了兩聲,可能忘記掛斷,就一直放著。
他在電話這頭,聽著黎書禾跟女兒、孫子、重孫子一起,給盛淮安慶祝生日。
好熱鬧啊......
他早已渾濁幹涸的眼裏,還是流下了淚水。
最後一刻,宋祁年想的是,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愛自己,再也不要為黎書禾,賠進自己的一生了。
宋祁年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回去的時候,家裏沒人,餐桌上杯盤狼藉。
他看了一眼,徑直略過。
梳妝台上放著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宋祁年看著黎書禾龍飛鳳舞的簽字,心中一陣輕鬆。
套在身上六十年的枷鎖,他終於要放下了。
剛把離婚協議書收起來,房門被人粗暴地打開。
“爸爸你太懶了,餐桌上那麼亂,你為什麼不收拾!”
姐姐宋昭怒視著他,妹妹宋曦也皺著眉指責:“你太小氣了,看到我們跟淮安叔叔吃飯轉身就走,現在還故意不收拾!”
黎書禾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不過一頓飯,有什麼好鬧的?別忘了你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