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年逐漸適應了黑暗,克服了恐懼。
他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聽著外麵的聲音。
黎書禾帶著宋昭宋曦把盛淮安的東西搬了進來。
她們三人一起下廚,買了蛋糕迎接盛淮安的加入。
他聽見黎書禾溫柔帶著笑意的聲音:“淮安,我跟單位請了兩天假,這兩天陪你適應一下。”
多可笑啊。
他得了肺炎的時候想讓她請假看他,她卻板著臉告訴他:“我的工作性質特殊,不能隨意請假,你既然選擇跟我結婚,就應該預料到這種情況。宋祁年,你要獨立。”
他聽見兩個孩子爭著收拾餐桌:“淮安叔叔,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不適合幹粗活,我們已經是大孩子了,可以收拾的。”
他聽見他們把準備洗衣服的盛淮安按到沙發上:“淮安叔叔你別過來,別讓臭衣服熏到你。”
他們邊洗邊抱怨:“爸爸真的太懶太過分了,連淮安叔叔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黎書禾也笑著:“淮安,兩個孩子大了,該鍛煉他們的生活能力了,以後這些粗活不用你做。”
多可笑啊。
太可笑了。
原來人竟然可以雙標到這種地步;
原來他在這個家十年如一日的操勞,也比不上盛淮安的一根手指頭。
宋祁年死死地咬著唇,攥著拳頭,自虐般地聽著外麵不斷傳來的聲音。
他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笑聲逐漸越來越低,最後歸於沉默。
兩天後,餓得頭昏眼花的宋祁年被放了出去。
黎書禾跟兩個孩子都穿著跟盛淮安同色係的休閑裝,像親密的一家四口。
隻是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冷淡:“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後做好你分內的事情,不要再惹事。”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拉著盛淮安的手,興奮得一蹦一跳:“爸爸你看,淮安叔叔買的衣服多好看,比你做的那些漂亮一千倍一萬倍!”
“媽媽,淮安叔叔,我們快走吧!我要去新開的遊樂園玩!”
四人轉身離去,歡聲笑語飄了很遠很遠。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背影,宋祁年才收回視線。
短短兩天,客廳已經大變樣。
結婚時他置辦的沙發,已經換成時下流行的真皮沙發。
他親手做的櫃子和擺件,也已經被處理得幹幹淨淨,全部換成盛淮安喜歡的淡雅風格。
這個他耗費心血打造的家,如今已全是盛淮安的痕跡。
唯一還在的,是電視櫃上他跟黎書禾的婚紗照。
他笑得燦爛,黎書禾眼神哀傷。
宋祁年隻看了一眼,便將相框打開,把照片取出來,撕碎了。
他簡單做了點吃的,收拾了自己,便開始收拾東西。
家裏的每個角落,所有他用心備下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一趟一趟搬出丟掉。
最後整理的,是她們的衣服。
因為黎書禾工作性質特殊,婚後又很快懷孕,所以他直接辭了工作,全心照顧家庭和孩子,也學會了做衣服。
婚後十年,他們的衣服,幾乎全部都是他親手做的。
既然比不上盛淮安買的,那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他將自己的做的衣服清理出來,將火盆搬到院子裏,一件一件往裏麵扔。
婚後他為黎書禾做的第一條裙子,紅著耳朵做的第一件貼身衣服,全部燒掉。
宋昭宋曦的衣服更多,從孕期開始準備的小衣服,包被,虎頭鞋,全部燒掉。
十年四季,他無數個日夜做出來的幾百件衣服,全部燒掉。
煙霧漫天。
院門忽然被粗暴地踹開,黎書禾的眼神帶著幾分著急,又瞬間凍結。
她看著一旁還沒燒完的衣服,瞳孔緊縮。
“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