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我費力地睜開一條縫。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還有一個守在床邊的,熟悉的背影。
周既明。
他似乎一夜未眠,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濃重的烏青。
聽到動靜,他猛地回過頭。
四目相對。
我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來不及掩飾的擔憂。
緊接著,那點擔憂就被冰雪覆蓋。
“醒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醫生說,刀口再偏一寸,我就沒命了。
這話,是護士偷偷告訴我的。
她說,那位先生聽到時,握緊的拳頭指節都泛白了。
可現在,他眼裏沒有一絲情緒。
門被輕輕推開,林晚晚紅著眼走了進來。
她柔弱地靠在周既明身邊,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
“知微,你這次找混混演戲,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沒關係。但我真的不想你用這種方式毀了既明的前程啊。”
她仰頭看著周既明,淚光盈盈。
“既明的人品你最清楚,他絕不會拋下受傷的你,這樣你的確能留住他。”
“可你想過沒有,既明那麼優秀,他本該有更好的未來......”
周既明愣了一瞬,眼中冰冷更甚,他對著我,一字一頓。
“這場苦肉計,你花了多少錢?”
原來,我拚上性命的贖罪,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拙劣的戲。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胸口都在震動,牽扯著背後的傷口,一陣陣抽痛。
算了。
“是啊。”
我迎著他冰冷的目光,平靜地開口。
“一場戲而已,可惜,演砸了。”
周既明死死地盯著我,良久,他緩緩閉上眼。
“既然戲都演到這份上了,現在整個圈子都傳遍了我們倆衣衫不整的視頻。”
“結婚的事,我會考慮,但你別再耍其他花樣了。傷人,傷己。”
他說完,轉身就走。
沒有一絲留戀。
林晚晚紅了眼眶,她小跑著跟了出去。
病房裏,終於隻剩下我一個人。
結婚?
是啊,他這樣的人,為了林晚晚的安全,他當然會考慮。
隻是這一世,我不會再棒打鴛鴦。
我摸過床頭的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喂,陳管家。”
我的聲音平靜得不像一個剛剛經曆生死的人。
“把我名下那套別墅,過戶給林晚晚小姐。”
“再把我收藏的那套珠寶送過去。”
“就當是......我送給他們的新婚賀禮。”
助理在電話那頭,聲音震驚到變調:“小姐!那套別墅不是您準備的婚房嗎?您親手設計了好幾年啊!那套珠寶也是您的心頭肉!”
是啊。
都是我曾經,為他準備的。
我輕聲說:“新娘,不是我了。”
“另外,”我頓了頓,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幫我定一張一個月後去S國的機票,單程。”
掛斷電話。
我緩緩躺下,側過頭,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
眼淚終於無聲地滑落,浸濕了一片。
這一次,林晚晚還好好的。
周既明,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