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長生收下牌子後，渾渾噩噩得回到了鄴都城的家。

這個家很簡陋，連他在天上宮殿的萬分之一都沒有，卻是他精心布置的愛之巢。

牆上掛著的同心鎖，床頭放的鴛鴦枕頭，桌上貼著喜字的花瓶。

每一樣，都是白長生對柳九歡赤誠而熱烈的愛。

而曾經裝扮時多雀躍，如今看見時就有多諷刺。

白長生紅了眼眶，忍著錐心之痛，將那些裝扮盡數摘下。

可東西太多，直到深夜才清理完。

白長生噙著淚，沉沉得睡了過去。

可卻在深夜時，被一股力量吻醒。

他皺著眉頭睜開眼睛，隻見柳九歡鑽進他的懷中，芬芳的氣息都噴薄在他耳邊。

女人嬌聲道：“長生，你結束了這一世，怎麼沒告訴我？我很擔心你。”

“還有，家裏怎麼空了？是我哪做的不好，惹你是不高興了嗎？長生，你告訴我好不好，別嚇我。”

白長生望著柳九歡的眼，深情像是銀河，溺得白長生呼吸困難，喉嚨發緊。

他寒心之時，卻又驚詫於柳九歡的演技。

鬼界之人，果然可怕，居然可以將不愛裝得這麼愛。

白長生閉上眼睛，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滑落，他啞聲道。

“沒什麼，等第十世結束了，我們必然不會住在這裏了，所以就打掃了一下。”

聽完，柳九歡的眉眼彎了起來，她緊緊得摟住白長生，一遍遍許諾道。

“長生，你今天嚇死我了。我要你答應我，永遠都不離開我。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等過了第十世，我們永遠都不分離好不好。”

白長生自嘲得掀起嘴角，並沒有回答，隻有眼角的一滴淚滑落。

柳九歡，不會有第十世了。

十天後，你做你的九殿閻羅，他做他的天界戰神。

從此，此生不複相見。

接下來三天，柳九歡像前八世一樣，帶著他逛遍整個鄴都城，說是要好好補償他。

可這次，白長生卻能感覺到她的力不從心。

比如，白長生最不喜歡芍藥，柳九歡卻買了整籃的芍藥。

還有，白長生穿月白色最好看，柳九歡卻說他穿紅色的好看。

最嚴重的一次，白長生對辣過敏，柳九歡卻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辣菜。

白長生被嗆得直咳嗽，連忙跑到水井處漱口。

水井映著他漲紅的臉，也襯托出他癡心錯付的狼狽。

曾經的柳九歡，是連他蹙下眉頭，都急得一夜睡不著的，如今卻連他的過敏源都記不住了。

白長生苦笑著洗了把臉，正欲離開時，身後卻傳來一聲清脆的男聲。

“白長生，真是久聞不如一見啊！”

白長生回頭去看，隻見一個男子，身著紅衣，站在他身後。

那一瞬間，白長生的心瞬間墜入穀底。

不必多言，這位就是柳九歡用心頭血溫養一千年的摯愛。

白長生下意識抬腳就要走，卻被鬼笙緊緊拽住手腕。

鬼笙冷笑道：“白長生，你如今靈力盡失，還想和我擺天界戰神的架子呢？”

“我想你應該不知道九歡對我的情感吧，她入魔是為我，失去半條命是為我，當閻君也是為我。因為我一句喜歡混沌的毛發，她就敢活捉上古凶獸混沌。我比武招親那天，她打敗了一百零八個鬼族男鬼，也要嫁給我。而你算個什麼東西，隻不過是九歡給我養的血包而已！ ”

每樁樁，每件件，都像是一個個虛空的巴掌，打得白長生措手不及。

他渾身發顫，抬頭隱忍得看向鬼笙。

“真的恭喜啊。”

“那我就祝你們，永生永世不分離，請別再來招惹我。”

說完，白長生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但鬼笙卻臉色一變，冷笑道。

“你是在諷刺我嗎？”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讓你好好看看，你的地位！”

說完，鬼笙就拽著白長生直直從橋下墜下。

而那橋下，是封印了上古凶獸魅女的混沌池。

橋底的魅女的雙眼在見到二人後瞬間變得猩紅，猛得張著血盆大口，從深淵處向二人撲過來。

望著那青嘴獠牙，白長生被嚇得臉色慘白。

電光火石之間，柳九歡化作一條黑影出現，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得直接虛空拽住鬼笙，焦急問道。

“笙哥哥，你沒事吧。”

“你若是再有事，我真的就不活了！”

鬼笙凝噎道：“可是九歡，白公子還在池中呢。”

柳九歡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那就讓他去死！在我心中，你的安危最重要！旁人又算什麼。”

而目睹這一切的白長生，已經掉入魅女腥臭的腹中。

蝕骨的黑暗傳來時，白長生的心像是被片片活剜出來一樣。

他恍惚間想起在人間時，為了給他討來一口水，對著貴人的馬車磕了九十九個頭的柳九歡。

原來不愛也可以裝得這麼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