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入水底後，鐘歧詫異地發現自己夠正常呼吸，還可以在水中自由遊動。

漆黑的深淵中，隻有竹林那一片區域散發著光亮。

鐘歧在水位高處再次觀察竹林，除了頻繁有急流從林中穿過，並未發現特殊之處，何況自己明明已經身處竹林之外，那老道為何還說他仍處在林中？

“不對，這一定是幻境，否則我不可能能在水裏呼吸，肯定是那個老道施的什麼法術。”

鐘歧下潛到竹林探索，每株竹子都亮著微光，勾勒出奇異的輪廓。

隻是盯著竹子一株又一株地看實在看不出什麼來，鐘歧於是浮到正上方觀察全局，設想各種解謎之法。

這期間鐘歧注意到，時不時會有一陣急流穿過竹林。

急流呈現出暗藍色，如一條粗壯的海蛇，每當經過竹林時，都會短暫遮蓋住其閃出的光芒。

急流雖然曲曲折折，每次流向各不相同，但是經過近百次的觀測與確認，固定有那麼兩株竹子，急流始終不會從它們旁邊經過，因此這兩株竹子的光芒從不曾消失。

鐘歧覺得其中定有玄機，於是確認好位置，潛到那兩株竹子旁邊細細觀察，果然發現在它們表麵上各刻有兩個數字，分別是用漢字書寫的“十”和“六”。

可這兩個數字又代表什麼呢？

鐘歧腦筋一轉，馬上就想明白了。

這片竹林的竹子排列的整整齊齊，那這兩個數字很可能與竹子在行列中的位置有關。

如果將每一行與每一列的竹子各按順序標上序號，那麼第十行的第六列或者第六行第十列的竹子一定藏有蹊蹺！

鐘歧當即行動，先是來到第六行第十列的竹子處，仔細找了一番並未有所發現，心道莫非是猜想有誤？

接著來到第十行第六列處，他暗暗祈禱一定要有所發現，因為時限即將耗盡，若再做別的猜測去試是驗斷然來不及的。

鐘歧的手掌在竹子表層摩挲，目光在每一寸竹皮上逡巡，不看漏任何細微的劃痕或色澤差異，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凹凸或色澤差異。

忽然，他的指尖觸到一處極其細微的凸起，原來竟是一塊與竹子顏色相近的青苔。

用指甲輕輕刮去青苔，隻見被它遮掩的竹節有一道顯眼的裂痕，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玉片深深嵌入其中。

鐘歧用力去掰去扣裂痕邊上的竹片，直到刮得滿手劃傷才終於使裂痕擴大，從而取出了玉片。

將玉片放在掌心端詳，但見它色澤溫潤，泛著柔和的光澤，還刻著一些細小的紋路。

就在鐘歧凝神思索玉片含義之時，耳邊忽然傳來巨大的轟響。

循聲望去，隻見密密匝匝的竹林被一龐然大物撞得七歪八折，洶湧湍急的水流中，一隻身形極其巨大的烏龜如黑色山嶽般橫衝直撞而來。

巨龜所過之處，水流被攪得天翻地覆，整片水域似乎都發生顛倒。

鐘歧大駭，拚命想要逃走，雙腿在水中瘋狂蹬踏，雙臂也用力劃動，可在狂暴水流的衝力之下，他的努力顯得微不足道。

那巨龜速度極快，鐘歧隻覺一股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緊接著便被它堅硬的甲殼狠狠頂住。

巨龜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它頂著鐘歧，如同一枚飛彈般從水底朝上方迅猛衝去。

鐘歧隻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上飛升，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水流聲，眼前是不斷變幻的水色。

隨著巨龜不斷上衝，距離水麵越來越近。

“噗通”一聲，鐘歧的頭部浮出水麵，他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擦去臉上流水觀望四周。

此刻的他竟身處一片如夢似幻的荷花池中，粉白相間的荷花亭亭玉立，一隻小烏龜在碧綠的荷葉間恣意遊動。

往前看去，是一個詩情畫意的庭院。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向前，小徑兩旁的花圃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萬紫千紅好不絢麗。

庭院中央有一座小巧玲瓏的亭子。亭子的四周是幾根粗壯的木柱，光滑的表麵雕琢有精美的圖案。頂部覆蓋著青灰色的瓦片，一片片瓦片整齊排列，戧角微微上翹，恰似展翅欲飛的仙鶴，欲要衝破雲霄，去探尋那未知的世界。

亭子中間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石桌桌麵光滑如鏡，擺放有一張棋盤。

石凳上坐著一人，正是那名老道。他悠然地喝著茶，微微眯起的眼睛注視著才從池子裏爬出的鐘歧。

待拖著濕漉漉身子的鐘歧走到亭子時，老道這才放下茶盞起身，兩指並攏在他頭頂輕輕一點。

“果然天資不凡。”

老道說罷，把手一揮，鐘歧渾身水漬頓消，整個人變得清潔幹爽。

鐘歧抿了抿下唇，怯懦地問道：“我通過考驗了嗎？”

老道向他伸出手掌道：“玉片拿來。”

鐘歧聞言暗道僥幸，多虧自己始終緊握此物不曾鬆手，忙將它交給老道。

老道接過玉片，放在眼前看了許久，似乎看出了神，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道：“老夫十六歲那年誤入仙界，身上隻有母親贈與我的一塊玉墜。之後在腥風血雨中苟活，道盡途窮之際，唯有靠那玉墜苦苦支撐。如此七十年，老夫方才得道飛升，傲立仙界之巔。可是陪伴一生的玉墜，早已在數不清的鬥法中破碎。”

鐘歧聽言，心中如驚濤拍岸，眼神中交織著深深的震撼與崇敬。

老道接著道：“老夫名號喚作念陽子，你姓甚名誰？”

“我叫鐘歧！”鐘歧忙回答道，同時心中欣喜，終於能夠與眼前的高人對話。

“好！你小子通過了考驗，從今以後就是老夫門下弟子了！”

念陽子從嗓子裏發笑，一雙眼睛放出狡黠的光芒。

“那個，我想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鐘歧好奇此地位處何方，自己還能不能夠回到原來的世界。

念陽子沒有理會鐘歧的發問，強硬地按著他的腦袋使他雙膝跪倒在地，道：“小子，給我磕三個頭，磕完以後，你就正式成老夫徒弟了！”

鐘歧稍有猶豫，他現在獨自一人在這陌生的世界，能夠依靠的隻有眼前這位老道，他願收自己為徒教授這個世界的知識以及厲害的法術當然是好事，可心裏就是隱隱有些不安。

“磕頭！”

見鐘歧沒有立刻行動，念陽子一把抓住他的頭發，使其額頭重重撞擊地麵，直撞得血水飛濺。

鐘歧頓時覺得頭腦發昏，天旋地轉，幾乎就要暈厥。

“再磕！”

念陽子不管鐘歧狀況如何，抓著他的腦袋再次往自己腳邊的玉石地磚上撞去，這一次力道比上一次更重。

鐘歧額頭已是血流如注，印上了一圈黑紅色的淤痕。

“再磕最後一個！”

念陽子把鐘歧腦袋按下，逼他自己磕頭。

鐘歧意識恍惚，顫顫巍巍地以頭點地，同時淚水從眼眶滑落。

念陽子點點頭，拽著鐘歧的衣裳將他拉了起來，並替他擦去臉上血汙，一臉嚴肅地問道：“你想活命麼？”

“我不想死在這裏......”鐘歧艱難地發出聲音。

“很好，那你就要和這裏的每個人一樣，為了存活不擇手段。”

念陽子抓住鐘歧，一眨眼間來到一處開闊空地，這裏盤坐有數十名身穿道袍的男女，他們雙目緊閉保持一個固定姿勢，似乎正在冥想。

“他們都是你的師兄，由我傳授心法在此處夜以繼日地修煉。從明日起，你就將加入他們的行列。 ”

又一眨眼，二人來來到一個簡樸的房間，裏麵隻有一張床。

念陽子道：“從今往後這裏就是你的住處。你先休息一晚，明早我來教你修煉之法。”

說罷念陽子一瞬間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隻留下渾渾噩噩的鐘歧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