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鐘歧恢複些許神智，走出房屋想要確認地理環境。

他現在是在一個寬廣的院落，此處圍繞院牆坐落著一排兩列矮小的平房，中央是一片未經修正的泥土地麵，雜草野花肆意蔓延，不知名的樹木長得又高又粗，還有兩口飄著綠藻與惡臭的大水缸。

身背後的房屋是念陽子給鐘歧安排的住所，另外那些房子是其他師兄們的，如果每間住一人的話， 他大概數了數，加上自己一共就是五十人。

鐘歧靠著樹坐在地上，回想著來到這裏前的遭遇，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他以為這會是一場夢，可惜無法從中脫離。

從念陽子的隻言片語中分析，這裏應該是個修仙世界，而鐘歧現在經曆幾輪考驗後加入了他的門派，成為了門派新弟子。

可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為什麼要和一幫陌生人互相殘殺？他甚至會想，如果自己死在了那場殺戮中，是不是就不用經曆之後那如同折磨一般的考驗了？他是不是就能拋棄一切徹底解脫了？

這一天竟然如此漫長，如此的不真實。

想著想著，鐘歧倚著樹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迷糊糊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樹梢上掛著的一個大燈籠放出能夠照明整座院落的光芒。

這時鐘歧發現眼前竟站著個男人，這人穿著件青色長衫，看樣貌和他年紀相仿，一臉的冷漠與孤高，兩隻上斜眼正盯著自己。

鐘歧心想這位可能是自己師兄，於是打了個招呼道：“你好，我是今天才到這裏的。”

“第五十個人嗎......看來又快要開始了。”青衫男子低聲念叨了一句後轉身離去。

鐘歧本想和對方聊上幾句來或多或少了解一下這個地方，但他全沒有要和自己交談的意思。

院子裏的房屋沒有一間亮燈，不確定是人已睡下，還是仍未回來。

鐘歧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找回自己房間，要好好睡一覺以迎來明天在這世界上新的人生。

翌日鐘歧抱著發沉的腦袋醒來時，發現念陽子已經等在房間裏，把他嚇了一跳，趕忙穿戴整齊並疊好被褥，然後筆直地站好等待對方指令。

等鐘歧慌裏慌張忙活完，念陽子漠然道：“這不是軍訓，我不會在意你的儀容儀表。但之後我要求你做的事情遠比軍訓嚴格百倍。跟我來吧。”

從一個仙風道骨的異世界老者口中聽到“軍訓”二字，鐘歧覺得有些違和，加之念陽子此前提到過他是誤入仙界，難道其實是和自己來自於同一個世界？

鐘歧不敢直接向念陽子發問，他現今對這位老人充滿了敬畏，正如一介凡人仰望一尊無所不能的天外神仙。

念陽子領著鐘歧一步一步走到一條山澗，鐘歧借此熟悉了地形，對這座山的山勢地貌有了一定了解。

潺潺溪流如靈動的琴弦，奏響著亙古不變的旋律。四周山巒疊翠，雲霧繚繞，給這方天地蒙上了一層薄紗。

念陽子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鬆，目光深邃而銳利，麵向鐘歧講述有關修煉的基本認識。

鐘歧起初還能全神貫注地聆聽，可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精神開始鬆懈，思緒稍有飄移。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手如鐵鉗般迅速抓住他的手指，還沒等反應過來，隻聽“哢嚓”一聲，隨之劇痛傳來，一根指頭被生生掰斷。

念陽子沒有理會鐘歧的慘叫，等他適應疼痛冷靜下來後，又繼續講述。

如此這般，在念陽子講述的過程中，鐘歧一旦稍有分心，便會遭受斷指的懲罰。

等半個時辰後念陽子將他整套理論講完，鐘歧手指共斷了五根，又被一一接回。

之後就要正式打坐修煉，鐘歧按照念陽子的指導學得有模有樣，他再不敢鬆懈怠慢，生怕遭受懲罰，每當腦海有雜念浮現，都會記起身體遭受的痛楚。

鐘歧不得不感慨念陽子教導有方，雖然修煉方法晦澀莫名純靠感悟，可在念陽子的口傳心授加以體罰鞭策之下，他一個上午就掌握竅門，能夠感知到天地靈氣的流動。

學會吐納之法後，鐘歧一直打坐到了太陽落山，覺得有些乏了才睜開眼睛，發現念陽子不知何時走了。

此時的他誌得意滿，認為學會了一門了不起的本領，已然不同於凡人。

信步走回住所，這才感到肚中饑餓，想起來竟然兩天沒有進食。

無人送來飯菜，也見不到煙火氣，鐘歧心中納悶道：“難道修仙的人都不用吃飯麼？”

可這疑惑並不能填飽肚子，隻得出去找找看有什麼野果可以采來吃，不然叫這饑餓鬧得無心休息。

鐘歧四處探索，來到一片寬闊場地，隻見他的一幹師兄師姐們都分散開來，各自盤坐在地上修煉。

他們有的閉目凝神，呼吸均勻而悠長，仿佛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有的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身上隱隱有微光閃爍。

鐘歧心中暗自驚歎，心想竟然這麼晚了還在努力修行，腳步不由自主地放輕，生怕打擾到他們。

走出修煉場地便是先前磕頭拜師的庭院，鐘歧在此處聞到一股異香，循著氣味來到一個園子，借著月光，看見裏麵種著許多奇花異果。

鐘歧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小心翼翼從一根藤上摘下一顆紅色的不知名果實，拿在鼻尖嗅了嗅後吃了下去。

果實香甜可口，汁液清涼沁心，整個吞下後覺得異常滿足。

鐘歧想要再摘一個品嘗時，忽然聽到遠處好像有人說話，於是慢慢靠近聲源，想聽聽在說些什麼。

說話的人在果園後邊的一間屋子裏，怪異的是屋裏沒有點燈。

鐘歧縮在果園裏麵支著耳朵細聽，這才聽清楚那並非對話，而是女人痛苦的呻吟與淒厲的慘叫。

一瞬間數種猜想浮現在鐘歧腦海，首先想到的當然是有女人正遭受迫害，可若真是這樣，他有能力救人麼？這地方個個都是修煉者，自己不過剛剛入門，能做到什麼呢？

正因為自己的懦弱才不敢與邪惡作對，正因為自己的弱小才無力阻止廝殺，正因自己的猶豫才導致救人的同時自己被車輛所撞。

鐘歧想到這裏終於下定決心，即使自己力有不逮，也一定要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