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鐘歧站在二樓欄杆旁，目光呆滯地望著下方那片慘不忍睹的景象。

八名弟子中，隻有大師兄鹿蓬和一名短發男子從血沼中艱難站起，剩下幾人不知是死是活。

鹿蓬周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水色氣罩，這才免受血球爆炸影響，不過似乎靈力損耗巨大，身子已經直不起來，靠在斑駁的牆邊不斷喘息。

那名短發弟子則不知用了什麼招數保住性命，他看上去狀態良好，隻是滿身血汙甚是嚇人。

鹿蓬抬頭望向二樓，目光穿透彌漫的血霧，很快與鐘歧對上，他的目光中充滿疲憊，稍帶有一絲期許。鹿蓬心知自己就要堅持不住，於是盯著鐘歧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替他完成心願。

看到大師兄的慘狀，鐘歧心生悲愴，猶如刀絞，深深的無力感使他幾乎崩潰。

這時從血沼中又爬出一人，此人半邊身子被炸出一個大洞，內臟裸露在外，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人一步一步爬到鹿蓬跟前，抱住他的腳腕，嘶啞著聲音說道：“大師兄，你下山之後，記得幫我照看家人，他們一定還活著......”

話剛說完此人便斷了氣，而後從他身上湧出一股靈力流入鹿蓬體內。

這股靈力雖然微弱，但卻像是一股暖流，滋潤著鹿蓬那幾乎要枯竭的經脈。

鹿蓬頓時感到氣力略微恢複，明白這股靈力是師弟在生命最後一刻傳送給他的，想要助他贏得這最後的決鬥。

那短發弟子在此期間內進行了一番吐納，狀態達到最佳，滿麵從容地對鹿蓬言道：“大師兄，你應該清楚，你的境界差我一截，如果不想受苦，還是自行了斷吧。”

鹿蓬搖了搖頭，他不能辜負方才那名師弟的囑托，運起靈力擺好架勢。

“好吧，師兄，莫怪師弟我無情了。”

短發弟子歎一口氣，右臂一動，一張虛形的大手抓向鹿蓬。

鹿蓬一拍地麵，一道水幕迅速升起，堪堪擋住大手的進攻。

短發弟子冷哼一聲，口中念動咒語，大手握掌為拳，一擊撞穿水幕。

鹿蓬見狀，身形暴退，同時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頓時，一道道水箭從他掌心射出，可被那隻大手盡數打散。

短發弟子站在遠處，操控著大手橫掃直撞，所過之處血沼飛濺。

鹿蓬瞅準一個空當，口出吐息一道靈氣，緊跟著掐指念訣，靈氣化作一汪水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

“去！”鹿蓬大喝一聲，單手猛地向前一推，那水球迅速迸發，朝著虛形大手轟去。

短發弟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把雙手一揮，虛形大手便迎著水球抓去，竟將它穩穩地抓在手中。

緊接著，大手用力一握，水球“砰”的一聲炸開，無數水滴瞬間消散。

鹿蓬心中一沉，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殘餘的靈力調動起來。

但見血沼表麵冒出無數氣泡，一絲絲水汽被從中提取，環繞在鹿蓬周身。

短發弟子見狀，眉頭微皺，他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因此不敢大意，連忙操控虛形大手加強攻勢，企圖在鹿蓬完成蓄勢之前將其擊敗。

然而，鹿蓬已經做好準備，他眼中閃過精光，掐訣念咒完畢，那些水汽在空中凝聚成形，化作成千上萬的水珠，如傾盆大雨般落下。

短發弟子眼疾手快，雖不知這些小水珠有何危險，還是移動大手遮在自己頭頂，替他擋下水滴。

有大手作為防護，短發弟子不再顧及接連不斷墜落的水珠，一個箭步衝向鹿蓬，犀利的一掌擊了出去。

鹿蓬不閃不躲，淡淡開口道：“師弟，你輸了。”

“什麼？”

短發弟子一愣，忽然發覺漫天的水珠懸停在了半空，折射出無數他的身影。

無盡的水珠不再從空中降落，而是從四麵八方湧向短發弟子，他頓感不妙，一邊操縱大手抵禦，一邊張開氣罩防身，承受著水珠持續不斷的撞擊。

這些水珠宛若一顆顆鋼珠，勁頭十足，那虛形的大手眼看就將渙散，護體氣罩也開始產生裂痕。

但是短發弟子並未慌亂，他的身軀一震，渾身修為展現出來，雄厚的靈氣自體內由外擴散，竟使得水珠臨時止住。

此時鹿蓬如遭反噬，一口鮮血吐出，半跪在了地上，感歎道：“不愧是化神期的修為，就算我傾盡全力也不是你對手。”

短發弟子麵無表情，操縱著殘破不堪的虛形大手拍向鹿蓬。

而鹿蓬沒有就此認命，他耗盡體內最後的靈力，將空中的水珠凝聚成一條長長的水龍。

水龍盤旋纏繞住大手，很快將其徹底粉碎，但短發弟子毫不在意，淩空擊出數掌，便見數道掌印落在水龍身上，將它一部分水氣打散，體型縮小了一圈。

鹿蓬此刻神情決絕，手上指訣變化，那水龍伸展開來，伴隨著一聲龍吟，筆直地衝向短發弟子。

短發弟子大喝一聲，一瞬間自身上湧出數道灰色氣息，直接衝散氣勢洶洶的水龍。

但是就在水龍消散之際，一把長劍從中飛出，出其不意地刺穿了短發弟子的脖頸咽喉。

短發弟子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他明明勝券在握，怎會突然至此？

原來鹿蓬喚出水龍之時，暗暗將血沼上漂浮的原屬於麻臉弟子的長劍裹藏其中，等待著造成致命一擊的時機。

麻臉弟子的這柄長劍鋒利無比，經他費盡心血煉化後內含強大靈力，甚至比他自身修為還要高出一籌，破金斷石易如反掌。

遭受致命創傷的短發弟子沒功夫去想明白這一玄機，捂著咽喉呻吟兩聲後倒入血沼。

看到一樓中隻有鹿蓬一人站立，鐘歧既慶幸又難過，他隻因和鹿蓬有過短暫交流，所有稍有感情寄托，可其他弟子並未犯下什麼過錯，為何落得個橫死的結局呢？

正在鐘歧歎惋之時，忽見鹿蓬身後的血沼中，有一血淋淋的人舉著匕首站了起來，他當即驚呼道：“大師兄小心身後！”

鹿蓬不知是聽到鐘歧的提醒還是自己感知到危險，迅速回身擊出一掌。

這一掌拚勁了他最後的力氣。

這一掌擊出，他將再無出招之力。

“噗通——”

人影倒入血沼，濺起一片令人作嘔的血花，鹿蓬這才看清是那名女性弟子，是他的師妹。

自血球爆炸以後，女性弟子一直隱匿氣息潛藏於血沼中，等著其他人拚殺到最後一刻，她好出手收取漁翁之利，可惜已經失敗。

她本身因為血球爆炸受到無法治愈的重傷，現在不過被鹿蓬打了一掌，竟然就此氣絕身亡。

到此為止，主殿一樓內存活著的人，隻剩鹿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