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裴衍從沒想過，自己還不到三十歲，就要和“絕症”這兩個字扯上關係。

沒了腎會死嗎？

或許在手術台上，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思緒像團亂麻，裴衍張了張嘴想再問些什麼，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主治醫生連忙安慰：“目前隻是疑似，還需要進一步化驗血檢。”

頓了頓，醫生又說：“不管結果如何，手術是免不了的。聯係你的家人過來吧，你身邊不能沒人照應。”

裴衍沉默著搖了頭：“不用等家人，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你女朋友之前那麼照顧你，”醫生不解，“你是心疼她，不想讓她擔心嗎？”

裴衍沒說話，腦子裏卻翻湧著許多事。

他是裴家不被承認的私生子，從來不受待見；母親身體不好，常年藥不離口，他實在不忍心讓她跟著操心。

至於葉清冉......

就算他真的不在了，她身邊也從不缺男人。

所以，沒必要了。

何況他早就決定離開葉氏，他的人生和葉清冉，本就該斷得幹幹淨淨。

切片結果出來得很快：腎部細胞瘤，需要盡快手術。

手術定在了兩天後。

裴衍又請了半個月的假。

手術當天，葉家老宅裏，葉母拿著一疊照片湊到葉清冉麵前：

“你好好看看人家的履曆，真正的名門望族，海歸企業家，人又高又帥。聽我的，嫁給他，這輩子才算值！”

葉清冉搶過照片扔到一邊，不耐煩地開口：“我有男朋友，相什麼親？”

“男朋友？”葉母拔高了聲音，“你說那個給你打工的私生子？裴家都不認他，一個不入流的野種，玩玩就算了，你還真打算嫁？”

“別忘了他媽還是個病秧子，要是一直拖著，難道不得你伺候？”

“夠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葉清冉沉下臉，“我暫時沒打算結婚，就算結，也隻會嫁給裴衍。”

葉母還想說什麼，葉清冉已經起身離開，懶得再聽一個字。

回到公司，葉清冉下意識就想去裴衍辦公室，想喝他泡的咖啡，卻發現他不在。

她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此時的病房裏，裴衍正在簽手術同意書。醫生告訴他，細胞瘤雖然發現得早，但手術仍有風險，萬一出現意外，可能需要摘除一顆腎。

“還是叫你愛人來陪你吧，那小姑娘看著挺在乎你的。”

手機鈴聲響起，裴衍接起，就聽到葉清冉帶著不滿的抱怨：“不是都出院了嗎？怎麼又請假，還請這麼久？公司裏那麼多事怎麼辦？”

裴衍捏緊了手裏的手術單：“醫生說傷口感染了，要做清創，最好有家屬陪同......”

“裴衍，你是不是太誇張了？”葉清冉的聲音帶著不耐，“不過是闌尾炎，那麼點傷口做個清創，還要我特意跑一趟？”

“你別忘了，我已經在醫院照顧你好幾天了。”

“沒大問題就早點出院，那點小傷口就算感染了也死不了，又不是什麼大病。公司和我都離不得你，好多事等著處理呢。”

說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聲音軟了幾分：“半個月後是我生日，你總不會想在醫院給我慶生吧？”

裴衍這才想起那個日子。

往年他送她的禮物都是獨一無二的，總想著要給她最好的。

但今年......

“生日那天，你希望我陪在你身邊嗎？”他還是問了出來。

電話那頭，葉清冉嗤笑一聲：“你這話問的，就算我不說，你也會黏在我身邊啊。每年不都這樣？”

她的篤定，讓裴衍再一次看清自己曾經愛得有多卑微。

是時候為這一切畫上句號了。

裴衍壓下嘴角的苦澀：“生日那天早點回家，我給你做海鮮粥。”

就當是他們的散夥飯吧。

葉清冉的語氣輕快了不少，卻還是小聲嘟囔了一句：“怎麼又是粥？生日不該吃大餐嗎？”

“算了，你做的海鮮粥，確實好吃。”

裴衍應了聲“嗯”：“生日那天，我會出現的。”

手術如期進行，很順利。

裴衍很幸運，發現得及時，沒有惡化。主治醫生每天查房都會問起，隻是疑惑這一次，他身邊怎麼沒了葉清冉的身影。

裴衍隻說她忙，便不再多言。

半個月很快過去。

葉清冉生日當天，裴衍出了院，買了食材回到別墅，開火熬起了海鮮粥。

他一個拿慣了筆的設計師，本就不太會做飯。

當初想學做飯時，葉清冉抱著他撒嬌：“你的手是用來開賽車、畫設計圖的，還有就是......牽我的手呀。我才不要你沾陽春水，你是我男朋友，是我最愛最愛的人！”

他信了。

所以這些年，他唯一會做的，隻有她愛吃的這道海鮮粥。

從早上等到天黑，葉清冉都沒回來。

裴衍剛想拿起手機打給她，門被推開了。

他抬頭望去，隻見葉清冉被一個男人背著進來，看到他時，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

她慌忙從男人背上跳下來，卻被對方一把攬住了腰。

兩人穿著同色係的情侶裝，親密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