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明既白的發梢滴落,在她腳邊積成一小灘水窪。
她左手拎著整整兩大盒,是何知晏點名要的牌子。
右手提著紙袋,裏麵裝著謝芸芸要的漁網。
冰冷的雨水滲進她的衣領,卻比不上此刻手機裏傳來的消息刺骨。
"明女士,很抱歉通知您,何澄小朋友因特效藥中斷導致病情突然惡化,經搶救無效,已於十五分鐘前..."
後麵的話她聽不清了,耳邊隻剩下尖銳的耳鳴。
醫院的通知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她的神經。
可這根本不可能!
她明明記得前天何知晏才剛往那張綁定醫院賬戶的卡上打了三十萬,足夠維持一個月的治療。
她顫抖著手指滑動屏幕,查看銀行轉賬記錄截圖——流水上餘額顯示為一百三十萬。
就算那三十萬出了問題,那張卡還有一百萬的存款,女兒的特效藥為什麼會中斷?!
家門就在眼前,明既白卻覺得雙腿灌了鉛。
她需要確認,需要質問醫院為何會出現這種失誤。
就在她伸手準備推門時,屋內傳來謝芸芸嬌媚的笑聲,像毒蛇吐信般鑽進她的耳朵。
謝芸芸的聲音甜得發膩,
"知晏,你看這個包好看嗎?我今天刷你的卡買的,全球限量款呢。"
"可我不小心把卡裏的錢都花光了,要一百三十萬整才夠買這個包的配套飾品。明姐姐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畢竟那張卡連著醫院賬戶......"
明既白的手指僵在半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一百三十萬,正是她為女兒預留的半年醫療費。
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得不扶住牆壁才沒有倒下。
何知晏的聲音慵懶而冷漠,榔頭一樣敲在明既白的理智上:
"生氣?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那張卡是我的副卡,我愛給誰花就給誰花。再說了,那個拖油瓶每個月花我多少錢?像個無底洞一樣,大把鈔票扔下去還半死不活的,死了更好,省得浪費資源。"
似是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明既白腦海中炸開。
她想起上周女兒蒼白的小臉,那雙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充滿期待:"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來看我?我畫了好多畫想給他看..."
而她隻能親吻女兒的額頭,編造又一個謊言:"爸爸工作忙,等他忙完就來看澄澄。"
原來在何知晏眼裏,他們的女兒隻是個"拖油瓶",是個"浪費資源"的累贅。
而謝芸芸,那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女生,明知那張卡關係到一個孩子的生命,卻故意刷光所有錢去買一個該死的包!
明既白咬緊牙關,怒火從腳底直衝頭頂,她猛地推開門,門"哐"地一聲撞在牆上,又反彈回來。
屋內的景象讓她胃部一陣絞痛——何知晏襯衫半敞靠在沙發上,謝芸芸趴在他身上,手裏炫耀似的晃著那個鑲滿鑽石的手包。
何知晏皺著眉歪過頭,目光掃過明既白手中的購物袋,
"買個東西還摔摔打打,給誰甩臉子呢?"
卻沒有分給她一個正眼,"越來越矯情了。"
謝芸芸紅唇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知晏哥哥別生氣嘛,生過孩子的女人都這樣,容易暴躁。"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中的包,"畢竟有這麼個瘋瘋癲癲的媽,何澄遲早被克死呢。"
"克死"兩個字像導火索,瞬間點燃了明既白壓抑多年的怒火。
她的目光鎖定那個閃閃發光的包——這麼個小玩意兒,竟換走了她女兒的命!
"就是這個破包......!"明既白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就是它花光了我女兒的醫藥費?!"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衝過去,一把奪過那個價值一百三十萬的包。
謝芸芸還沒反應過來,明既白已經用盡全力將包砸向牆壁。
鑽石裝飾四散飛濺,在燈光下劃出刺眼的光芒。
"它憑什麼!它憑什麼能抵我女兒的命!"明既白哽咽著,將反彈著滾回腳邊的包撿起,指甲深深掐進昂貴的皮革,身體氣得直抖。
她發瘋似的撕扯著那個包,金屬鏈條在她手中斷裂,皮革被她生生扯開,內襯的絲綢被她撕成碎片。
謝芸芸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撲上來:"賤人!你知道這包多貴嗎!"
明既白反手揪住謝芸芸精心打理的卷發,狠狠一拽,在她踉蹌著跌倒時,揚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巴掌,是為你動我女兒的醫藥費!"明既白的聲音冷得像冰,"賣弄兩天爛肉就能從何知晏那搞來兩三個一百三十萬,你為什麼非要動那張卡?!"
謝芸芸的嘴角已經滲出血絲。
明既白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怒火,"我現在捅死你都不為過!"
謝芸芸捂著臉尖叫:"知晏哥哥救我!這個瘋婆子要殺人!"
何知晏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把將謝芸芸拉到身後,抬手就給了明既白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力道大得驚人,明既白踉蹌著後退,撞碎了身後的玻璃茶幾。
尖銳的玻璃碎片劃破她的掌心,鮮血立刻染紅了白色襯衫。
"瘋夠了就滾出去發癲!"何知晏居高臨下地瞪著她,"今天不下跪道歉,我不僅斷了那個拖油瓶的醫藥費,還要把你們母女一起趕出這個家。"
明既白躺在玻璃碎片中,突然笑了。
她緩緩坐起身,手掌被玻璃割破也渾然不覺。
當她看到茶幾旁那個用過的東西時,笑容更加諷刺——原來在她冒雨為這對狗男女買東西時,他們就在她的婚床上不知天地。
而她可憐的澄澄,正在醫院裏因為缺醫少藥而停止呼吸。
"何知晏,"她的聲音輕得像是耳語,"你允許別人動那筆錢的時候,就沒想過澄澄會死嗎?"
何知晏冷笑一聲:"那怎麼了?我的錢,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他摟緊瑟瑟發抖的謝芸芸,親昵的理了理她的亂發,
"再說了,那個孽種死了又怎樣?正好省下一大筆開銷。"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捅進明既白的心臟。
她抓起地上散落的包鏈和金屬配件,用盡全力砸向何知晏。
明既白的聲音破碎不堪,
"我們明明說好的!"
滾燙的眼淚終於落下,她似乎盡全力才吼出這句話:
"隻要我乖乖配合,隻要我不鬧!你就會拿錢救澄澄,我忍了四年......四年啊!混蛋,你就是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