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芸躲在何知晏身後,露出惡毒的笑容:"知晏哥哥,你看她這個樣子,難怪會把女兒克成病秧子..."
明既白聽到這句話,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絕不是這樣。
她緩緩站起身,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何知晏,"她的聲音突然平靜得可怕,"你就允許外人這麼詛咒你的親生女兒?"
何知晏不耐煩地皺眉:"裝什麼可憐?你不就是想要錢嗎?跪下道歉,否則今天這事沒完!"
說罷,他又殘忍地勾起嘴角,
"那個孽種死了正好,省得浪費我的錢。"
看男人點了點腳下的玻璃碎片,擺明了要她跪那上麵,明既白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她的女兒已經死了,何知晏還在用醫藥費威脅折磨她。
她這幾年的忍辱負重,她為女兒付出的一切,在這個男人眼裏不過是個笑話。
明既白狠狠抹掉嘴角的血跡,從包裏掏出一疊文件,"簽了它,我立刻消失。"
何知晏接過離婚協議,輕蔑地掃了一眼。
協議很簡單,明既白幾乎淨身出戶,隻要求帶走女兒的醫療記錄和一些私人物品。
"裝什麼清高,"他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不出三天你就會回來求我。沒有我,你連那個孽種一天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明既白接過協議,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包中。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磋磨她四年的房子——何知晏正心疼地檢查謝芸芸臉上的傷痕,而謝芸芸則得意地對她露出勝利的微笑。
明既白淡然收回視線,抬腳踩過散落地上的鑽石,在門口背對著他們:
"何知晏,"
被雨水打濕的布料緊貼她消瘦卻挺拔的肩胛,決絕得像振翅高飛的蝴蝶:
"我今天踏出這個門,就絕不再回頭,也與你恩斷義絕。"
何知晏冷嗤了句:
“滾吧,誰求你回來誰是狗!”
她沒回應的走入雨中,再也沒有回頭。
雨還在下,比來時更大了。
明既白沒有撐傘,任憑雨水衝刷著身上的血跡和傷痕。
她走得很慢,因為背部的傷讓她每一步都疼痛難忍。
但她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何知晏站在窗前,看著那個逐漸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謝芸芸從背後抱住他,嬌聲說要去買新包補償她,他卻罕見地沒有回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明既白這次不一樣了,那個向來逆來順受的女人眼中,有種讓他不安的東西。
......她以前再鬧脾氣,也從沒說過離婚。
謝芸芸不滿地搖晃他的手臂,打斷了他思緒:
“知晏?你不會是在擔心她吧,人家還在你懷裏呢,你卻隻想著那個惡毒的女人。"
何知晏收回目光,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擔心?開什麼玩笑。她遲早會回來求我的,那個女人離了我活不下去。"
*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明既白機械地向前走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拐角處,她聽到護士站的議論聲:
"302床那個小女孩太可憐了..."
"聽說賬戶突然沒錢了,特效藥停了不到兩小時就..."
"她爸爸不是何氏集團的老板嗎?怎麼會沒錢?"
"誰知道呢,有錢人的心思......"
明既白靠在牆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終於哭了出來,無聲的淚水衝刷著四年來積攢的所有委屈與痛苦。
何知晏恨她"害死"了他母親,可誰還記得,那天是她拚死保護他的文件?
謝芸芸汙蔑澄澄的身世,可誰又知道,她這輩子隻有過何知晏一個男人?
而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她的澄澄已經不在了,被一個價值一百三十萬的包和何知晏的冷漠殺死了。
明既白擦幹眼淚,緩緩站起身。
她要去見女兒最後一麵,然後...然後她會讓何知晏和謝芸芸付出代價。
不是以歇斯底裏的方式,而是用她這四年來學會的冷靜與堅韌。
就像冰山下的火種,看似冰冷,實則熾 熱得足以焚毀一切。
太平間裏,明既白機械地簽完字,看著工作人員推出來那個小小的、蓋著白布的推車。
她顫抖著手,想要掀開白布再看女兒一眼,卻被一隻戴著醫用手套的手輕輕攔住。
"明女士,請節哀。"何澄的主治醫,林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我很抱歉,如果再多堅持一周的話,也許......"
明既白的手指僵在半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也許什麼?”
林醫生的聲音低沉而痛苦,
"下周Dr. Chen就從德國回來了,他是兒科心臟領域的頂尖專家。"
"我們討論過何澄的病例,手術成功率至少有八成,術後她完全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樣生活......"
明既白的眼前一陣發黑。
她想起女兒曾虛弱地靠在她懷裏說:
"媽媽,等我好了,我要每天吃三碗飯,長得高高的,保護媽媽..."
那個柔 軟的小身體如今就在這冰冷的白布之下,再也不會對她笑了。
"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明既白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極致的悲痛與仇恨讓她倒了兩口氣都不能緩解窒息感。
她伸手想要接過推車,卻在觸碰到金屬把手的瞬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識。
消毒水的氣味率先鑽入鼻腔。
這是明既白恢複意識時的第一個感知。
她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醫院病房的天花板。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包紮,隱隱傳來鎮痛藥膏的清涼感。
一個冷冽的男聲從右側傳來:"醒了?"
明既白猛地轉頭,險些扭到脖子——她的老板厲則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修長的雙腿 交疊,手裏翻著一份文件。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為厲則棱角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
濃黑的劍眉下,高 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神情冷得像AI仿生人。
那雙銳利的眼睛正不帶感情地注視著她:
“你昏睡了一天。”
厲則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裝,襯得膚色愈發冷白,整個人像一尊精雕細琢的冰雕。
"厲...厲總?"明既白的聲音幹澀得嚇人。
她下意識想坐起來,卻牽動了手臂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厲則"啪"地合上文件,利落迅速地起身,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拿過旁邊的軟枕墊在她腰後。
他的動作幹脆,沒有一絲多餘的觸碰,卻意外地溫柔。
不等明既白道謝,刀子一樣的話冷不丁刺過來:
"無故曠工兩天,電話不接消息不回,雖然你的技藝還不錯,可你也隻是個普通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