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是誰?”
許念薇的臉色瞬間變了。
許念薇雖然她極力掩飾,但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惶還是沒能逃過江池的眼睛。
“不關你的事。”
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拉開門就要走。
“他幾歲了?”
江池追問,聲音控製不住地發抖。
許念薇的背影僵硬了。
江池一步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走到她身後,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祈求和恐懼。
“許念薇,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是不是快五歲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許念薇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但江池能感覺到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像一張拉滿了的弓。
良久,她才轉過身。
臉上的慌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尖銳的、帶著嘲弄的冰冷。
“是又怎麼樣?”
她看著江池,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江池,你該不會天真到以為,這孩子是你的吧?”
江池的心,像是被一隻巨手猛地攥住,然後狠狠地拋入冰窟。
他看著她,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離開你之後,很快就有了新的男朋友。”
許念薇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他對我很好,不像某些人,隻會用最惡毒的話傷人。小寶,是我和他的孩子。”
她頓了頓,欣賞著江池臉上血色盡失的表情,繼續補刀。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本來快要結婚了。”
“可惜,他前年出意外去世了。”
“所以,我現在是獨自撫養孩子的單親媽媽。”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是不是比‘傻女人帶球跑,五年後攜天才萌寶歸來,找當年狠心拋棄她的渣男複仇’的戲碼,要真實得多?”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冰錐,狠狠地鑿進江池的心臟。
他寧願她承認,然後用這個孩子來折磨他,報複他,都好過現在這樣。
許念薇的話直接斬斷了江池所有的念想。
“我不信。”
江池的聲音幹澀得厲害,“我不信你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愛上別人。”
“為什麼不信?”
許念薇笑了起來,那笑聲裏充滿了自嘲和涼意。
“江大少爺,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為你是誰?天下的女人都該為你守身如玉,非你不可嗎?”
“當初是你說的,我們隻是玩玩而已。”
“既然是玩玩,我為什麼不能找下家?還是說,隻許你江大少爺放火,不許我許念薇點燈?”
江池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質疑?
當年把話說得那麼絕,把事情做得那麼難看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他的心不相信。
理智告訴他,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合情合理,可情感上,他就是無法接受。
“我要見他。”
江池固執地看著她,通紅的眼睛裏燃起一簇偏執的火苗。
“你憑什麼?”
許念薇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江池,我再說一遍,小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再敢打他的主意,我保證,你父親明天就會被停掉所有的治療,你的公司會立刻破產,你這輩子都別想在A市接到一筆生意。”
她的威脅清晰而直接,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脅。
江池的身體晃了晃。
他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現在的許念薇,有這個能力。
“你怕什麼?”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如果他真的跟我沒關係,你為什麼不敢讓我見他?你心虛了,許念薇。”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裏瘋言瘋語。”
許念薇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她看了一眼手表,臉上的焦急再次浮現。
“我兒子還發著燒在等我。”
她拉開門,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許念薇!”江池在她身後喊道。
“合同,我可以不要了!錢,我也不要了!你讓我見他一麵,就一麵!”
為了錢,他可以跪下,可以用手去撿瓷片。
但為了這個可能是他孩子的存在,他可以連錢都不要。
許念薇的腳步頓住了。
她沒有回頭,隻是聲音冷硬地傳來:“不可能。”
門被重重地關上,隔絕了江池所有的希望。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周圍是無邊的寂靜,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被撕 裂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別墅的門再次被打開。
江池以為是許念薇回來了,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希冀的光。
然而,走進來的是一個穿著職業套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
是許念薇的助理,林薇。
江池在許念薇公司見過她。
林薇看到屋裏的狼藉,和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的江池。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被職業性的冷靜所取代。
“江先生。”
她推了推眼鏡,公事公辦地開口,
“許總讓我來處理一下後續事宜。”
她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筆,遞到江池麵前。
“這是新的合同。許總同意不追究你方材料的問題,尾款會按照約定,在三個工作日內打到貴公司賬上。”
江池沒有接,隻是看著她,啞聲問:“她呢?”
“許總去醫院了。”
林薇回答得滴水不漏。
“小寶......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林薇的鏡片反射著燈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小少爺的情況,恕我無權奉告。”
她將合同和筆又往前遞了遞。
“江先生,請簽字吧。簽完字,您就可以離開了。”
江池看著那份合同。
昨天,他還為了這份合同卑躬屈膝,忍受了所有的羞辱。
現在,它就這麼輕易地擺在了他麵前。
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明白了。
這是許念薇的交換條件。
用這筆錢,買斷他所有的癡心妄妄想。
簽了字,拿了錢,就代表他接受了她的說法,承認那個孩子與他無關,從此以後,再不糾纏。
好一招釜底抽薪。
江池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在做選擇題。
五年前,在家族和她之間,他選了保全她。
現在,在父親的命和孩子的真相之間,他又要選一個。
他伸手,接過了那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