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她帶著一身水汽。
用一種近乎“英勇就義”的決心,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浴室的門。
預想中主臥溫暖的燈光下,許宴或許坐在床邊等她,或許已經躺下但留了位置......然而,沒有。
房間裏空蕩蕩的。
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隻有屬於她的那一半枕頭和被子。
許宴沒有應她的約。
剛才在浴室裏被林晚晚鼓動起來的那點可憐的勇氣和幻想,如同被針戳破的氣球,“噗”的一聲瞬間癟了下去。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種被無視的羞恥感狠狠攫住了她。
他真的走了,去了客房,連一絲一毫的猶豫和留戀都沒有。
她精心準備的香水、睡裙、姿態......像個蹩腳的笑話,演給了空氣看。
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受傷和一絲被點燃的慍怒。
他怎麼可以......這麼絕情?她都這樣了!
氣悶和委屈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
她幾步衝到床邊,抓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林晚晚的電話。
“喂?這麼快?搞定啦?”林晚晚的聲音帶著調侃和期待。
“搞什麼定!”
徐慕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根本沒來主臥!他直接忽視了我的信息!他就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房睡!他根本不在乎我做什麼!”
電話那頭的林晚晚顯然也愣住了,隨即是更猛烈的怒火:“我靠!許宴他真行啊!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慕婉,我跟你說,這種時候你千萬不能再去送上門了!”
“他已經蹬鼻子上臉了,你今晚要是再去敲他門,他更覺得你離不開他,更不把你當回事!”
“男人就是賤!你越上趕著,他越拿喬!”
林晚晚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對許宴的鄙夷和對徐慕婉“不爭氣”的怒其不爭:“聽我的!今晚你就當沒他這個人!睡你的美容覺!”
“明天也甭理他,晾著他!”
“讓他知道知道,離了他徐慕婉照樣有的是人追!是他不知好歹!他算個什麼東西,還敢給你甩臉子?呸!”
閨蜜的憤怒和“撐腰”讓徐慕婉混亂的思緒似乎找到了一個支撐點。
是啊,憑什麼總是她低頭?
憑什麼她要這麼卑微?
她徐慕婉也是有驕傲的!今晚她做得夠多了,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不能再幹了!
許宴......他愛睡客房就睡去!誰稀罕!
“嗯!我知道了!”徐慕婉重重地應了一聲,像是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向林晚晚,宣告她的決定。
她挺直了背脊,盡管眼圈依舊紅著,但眼神裏多了一絲賭氣的倔強。
“這就對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氣死他!”林晚晚又叮囑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徐慕婉握著手機,站在空曠的主臥中央。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裏一片死寂。
最終,那點被林晚晚強行鼓動起來的“自尊心”壓倒了內心深處殘留的恐慌和挽回的衝動。
她像是要證明什麼,大步走到門口,“啪”的一聲,用力關掉了主臥的大燈。
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線透進來。
她摸索著爬上床,鑽進冰冷的被窩,背對著客房門的方向,緊緊閉上了眼睛。
隻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和攥緊被角的手指,泄露了她內心遠不如表麵那麼平靜和決絕。
這一夜,主臥和客房,隔著薄薄的一堵牆,卻如同隔著萬丈深淵,各自無眠。
......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許宴在客房的單人床上翻了個身,沉重的眼皮下是揮之不去的疲憊和倒時差帶來的鈍痛。
公司慷慨地給了三天假期,這本該是他和徐慕婉快樂度假,或者至少是安靜休憩的時光。
然而此刻,這份清靜顯得如此奢侈,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他根本睡不踏實,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主臥那邊一直靜悄悄的,直到日上三竿,臨近中午,才傳來門軸轉動的輕微聲響。
徐慕婉頂著一頭微亂的卷發,揉著惺忪的睡眼推開了主臥的門。
客廳裏空無一人,沒有熟悉的早餐香氣,沒有溫在鍋裏的牛奶,更沒有那個係著圍裙、溫和地喚她“小懶豬起床了”的身影。
迎接她的,是冷鍋冷灶,是空落落得令人心慌的寂靜。
積累了一整晚的委屈、不安,以及被“晾著”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引線,“噌”地一下燒到了頂點。
昨晚林晚晚“晾著他”的“高招”瞬間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憑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她都已經那麼低聲下氣地道歉了!
她赤著腳,“蹬蹬蹬”地衝到緊閉的客房門,沒有絲毫猶豫,攥緊拳頭就用力砸了下去。
“砰!砰!砰!”
急促而響亮的拍門聲像重錘一樣砸在許宴本就抽痛的太陽穴上。
他猛地驚醒,一陣眩暈襲來,煩躁感瞬間蓋過了疲憊。
他皺著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帶著滿身被強行打斷睡眠的戾氣,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徐慕婉,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睡痕,但那雙眼睛卻燃燒著熊熊怒火,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許宴!你為什麼不做早飯?!”她的聲音尖銳,帶著控訴,“這都幾點了?你想餓死我嗎?!”
許宴被這劈頭蓋臉的質問砸得懵了一瞬。
他眯著眼,適應著客廳的光線,看著眼前這個因為一頓飯而對他橫眉冷對的女人。
心頭那點殘餘的耐心瞬間被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不耐取代。
他揉了揉刺痛的額角,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顯而易見的敷衍:
“冰箱裏有牛奶麵包,自己弄。或者點外賣。”
說完,他作勢就要關門。
他現在隻想回到那張能隔絕一切的床上,讓頭痛平息下去。
“點外賣?”
徐慕婉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委屈,她猛地伸手抵住門板。
“許宴,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道歉了,我昨晚......我昨晚都那樣低三下四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你是不是就想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