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背景,是宋京聞的那棟半山別墅,泳池邊上,孟傾然穿著性感的比基尼,正親密地挽著宋京聞的手臂,笑得燦爛又得意。
而宋京聞,沒有推開她。
照片下麵,還有一句話。
“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以為你贏了林曄,其實,你輸得一敗塗地。”
那張照片,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紮進雲璃的眼睛裏。
疼,但沒有眼淚。
隻有一股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冰冷的寒意,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將她整個人都凍成了一尊沒有知覺的冰雕。
原來,她孤注一擲地在外麵衝鋒陷陣,而他,卻在他們的“家”裏,和他的白月光,享受著泳池派對。
何其諷刺。
何其可笑。
她以為他把她關在那棟別墅裏,是囚禁,是懲罰。
現在才明白,那隻是為了方便他金屋藏嬌,將她這個礙眼的“妻子”隔離開,好讓他和孟傾然,盡情地重溫舊夢。
手機屏幕上,孟傾然那勝利者般的笑容,和宋京聞那默許的姿態,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密不透風地將雲璃籠罩。
窒息感,鋪天蓋地。
良久,雲璃緩緩地,將那張照片刪除了。
眼不見,心不亂。
不,是心已經死了,就不會再亂了。
她沒有回撥江淮安的電話,也沒有再看手機一眼。她隻是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街角,然後邁開腳步,朝著和別墅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去。
她不能回去。
那個地方不是家,是他的行宮是孟傾然的遊樂場,是她的恥辱柱。
她不會再回去了。
雲璃走進最近的一家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證開了一間最普通的標準間。
房間很小,小到一眼就能望到頭。
但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裏隻屬於她自己。
她將自己扔在床上沒有開燈,任由窗外的霓虹透過薄薄的窗簾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拿出那塊冰涼的玉佩緊緊地握在手心裏。
這是父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也是她現在,唯一的武器和護身符。
她閉上眼腦子裏飛速地盤算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再次瘋狂地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宋京聞的私人號碼。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仿似一個催命的符咒。
她掛斷。
對方又打了過來。
她再掛斷。
如此反複了四五次,對方終於放棄了。
片刻後,一條短信進來。
“在哪?”
冰冷的兩個字,透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雲璃沒有回複。
她起身,走進浴室,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地衝刷著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半個小時後,酒店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用萬能卡刷開了。
宋京聞裹挾著一身寒氣,出現在門口。
他顯然是直接從那場泳池派對趕過來的,身上還穿著一件絲質的休閑襯衫,領口微敞,透著一股慵懶的性感,卻和他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色,形成了極端的反差。
“長本事了,敢不接我電話了?”他一步步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將這方小小的天地,徹底變成了他們對峙的牢籠。
雲璃靠在浴室門口,沒有看他,隻是淡淡地開口。
“宋總日理萬機,還有空來管我這種小人物的死活,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她語帶譏諷,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宋京聞的臉色更難看了。
“跟孟騫鬼混了一下午,回來就跟我陰陽怪氣?”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雲璃,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的男人?”
他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
雲璃卻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燃燒著怒火的黑眸,臉上沒有半分懼色隻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我的男人?”她忽然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隻有無盡的悲涼,“我的男人,現在不應該正在別墅裏陪著他的孟小姐嗎?”
宋京聞的動作,僵住了。
“你看到了?”
“不然呢?”雲璃反問,“孟小姐那麼好心特意拍了照片發給我,我怎麼能辜負她的一片心意。”
“雲璃。”宋京聞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危險的警告。
“別這麼叫我。”雲璃打斷他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宋京聞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
“城南的項目,我幫你談下來。作為交換,我們離婚。”
離婚兩個字,仿佛一顆炸彈,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轟然炸開。
宋京聞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地盯著她,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你再說一遍。”
“我說,離、婚。”雲璃一字一頓,清晰地重複道,“我不想再當你的玩物,也不想再礙著你和孟小姐的好事。你放我走,我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我們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宋京聞忽然低笑出聲,那笑聲裏,是毫不掩飾的暴戾和瘋狂,“雲璃,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兩不相欠?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現在墳頭的草都比你高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狠狠按在牆上。
“想離婚?想跟孟騫雙宿雙飛?我告訴你,做夢!”
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瘋狂地落了下來。
這一次雲璃沒有再掙紮。
她隻是睜著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任由他粗暴地掠奪仿似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她的順從她的死寂,比任何反抗都更讓宋京聞感到煩躁。
他看著她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心底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說話!”
雲璃的視線緩緩聚焦落在他臉上。
她忽然抬手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宋京聞,”她的聲音很輕卻好比一把刀,精準地捅進了他最不願觸碰的地方,“你是不是怕了?”
“你怕我真的走了怕我真的愛上別人,怕你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我一樣,可以讓你隨意掌控隨意發泄的替代品。”
“因為真正重要的那個人,你根本掌控不了不是嗎?”
宋京聞的身體瞬間僵硬。
雲璃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剝開他層層偽裝的鎧甲,露出了裏麵那個因為童年陰影而極度缺乏安全感,隻能靠掌控別人來獲得滿足感的可悲又脆弱的靈魂。
他猛地揮開她的手眼底是被人戳穿的惱怒和狼狽。
“閉嘴!”
他轉身摔門而去。
那巨大的關門聲宣告著他在這場對峙中的倉皇敗逃。
雲璃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眼淚終於在此刻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第二天雲璃沒有等來宋京聞的報複,卻等來了林曄的電話。
“明天上午十點靜安茶舍我一個人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急不可耐。
雲璃知道她的第一步棋,走對了。
她沒有通知宋京聞也沒有聯係孟騫,一個人打車去了靜安茶舍。
她被帶進一間古色古香的包廂林曄已經等在了那裏。
隻是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