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曉雨也有些坐不住了,“哥走的時候說,今天工地要趕工,可能會晚點。媽,你別急。”
話是這麼說,可她的眼神也頻頻往外瞟。
白瑜昕心裏也有些不安。
她知道薑振東是為了給振南掙醫藥費才去工地上打零工的,那地方魚龍混雜,幹的又是最累的活。
又等了快一個鐘頭,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村子,就在一家人心都懸到嗓子眼的時候,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跟薑振東年紀相仿的男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是村裏跟薑振東一起做工的李強。
“嬸子!曉雨!不好了!振東哥......振東哥在工地上跟人打起來了!”
張如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媽!”薑曉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李強哥,我哥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
“人被工頭帶到保衛科去了,我看著......好像臉上掛了彩。”李強擦了把汗,也是一臉焦急,“對方不好惹,聽說是什麼幹部的兒子,工頭讓振東哥去道歉,振東哥那脾氣,哪肯啊!就僵在那了!”
“什麼?”張如玉一聽,更是急火攻心,“不行,我得去看看!振東他不能出事啊!”
“我也去!”薑曉雨扶著她媽,就要往外走。
“站住!”白瑜昕清喝一聲,攔在了她們麵前。
薑曉雨又急又氣,眼圈都紅了:“嫂子你幹嘛!我哥都出事了!”
“就是因為哥出事了,你們才不能去!”白瑜昕的眼神異常冷靜,“媽您身子不好,去了萬一急出個好歹怎麼辦?曉雨你一個小姑娘家,跟著去能頂什麼用?隻會讓哥更分心!”
她這一番話,讓慌了神的母女倆都愣住了。
是啊,她們倆這樣哭哭啼啼地跑過去,除了添亂,還能幹什麼?
白瑜昕看著她們,語氣不容置喙:“媽,您和曉雨在家等著,我去。”
她轉向李強,眼神堅定:“強子哥,麻煩你帶我過去。”
李強沒想到這個平時嬌滴滴的城裏媳婦,在這種時候竟然這麼有主意,愣了一下才重重點頭:“行!嫂子,你跟我來!”
白瑜昕跟著李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村外的建築工地跑。
夜風刮在臉上,有點涼,可她的心卻是滾燙的。
她一邊跑,一邊在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對策。
原主之前一心想攀的高枝,不就是縣長家的兒子嗎?
難道打人的就是那個姓沈的?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
“薑振東!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人家沈公子你也敢動手!”
尖利的嗓音刺破夜色,白瑜昕的心跟著一揪,下意識地貼緊了粗糙的牆麵。
她從窗戶的縫隙裏往裏瞧。
屋子不大,薑振東就站在正中間,臉上青了一塊,下巴上掛著血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那身洗得發白的襯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虯結,一雙拳頭捏得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整個人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低著頭,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可那股子快要壓不住的火氣,幾乎要從他身體裏炸開。
工頭還在罵罵咧咧。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沈公子跪下磕頭道歉,明天就立馬給我卷鋪蓋滾蛋!”
而在他對麵,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衫,頭發抹得油光鋥亮的年輕男人正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裏,看猴戲似的。
沈建興。
就是他。
“王工頭,話也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沈建興慢悠悠開了口,腔調拖得老長,“下跪道歉,多傷人自尊啊。”
他抬起眼皮,看怪物一樣打量著薑振東。
“不過呢,也不是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沈建興笑了,那笑意不達眼底,目光在薑振東身上掃了一圈,黏膩又惡心。
“薑振東,你老婆不是挺漂亮的嗎?之前在招待所的時候,就老想往我身上湊。這樣吧,讓她陪我睡一覺,這事兒就算了了。反正啊,她心裏也樂意,咱們這叫兩廂情願,怎麼樣?”
話音剛落,屋裏死一般的寂靜。
薑振東猛地抬起頭,那雙眼裏燒著兩團火,要把人生吞活剝。
他死死盯著沈建興,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渾身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
為了振南的醫藥費,為了這個家,他什麼都能忍。
但這個,不行!
“你他媽的找死!”
一聲低吼,薑振東的拳頭帶著風聲,直直朝著沈建興那張欠揍的臉上揮了過去。
站在外麵的白瑜昕,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邊在心裏把原主罵了個狗血淋頭,淨幹些缺德事,給她留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
一邊又為薑振東感到一陣心疼。
這個男人,骨子裏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卻要為了幾兩碎銀,被人如此踐踏尊嚴。
眼看著薑振東的拳頭就要落下去,白瑜昕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推開保衛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闖了進去。
“住手!”
薑振東的拳頭,就這麼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僵著身體,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門口的光影裏,白瑜昕逆著光站著,瘦弱的肩膀挺得筆直,那張總是帶著嬌氣和不滿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冰霜。
屋裏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見白瑜昕快步走進來,直接張開雙臂,將高大的薑振東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自己身後。
薑振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讓他一瞬間忘了呼吸,也忘了憤怒。
沈建興最先回過神,他看著護在薑振東身前的白瑜昕,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喲,這不是白瑜昕同誌嗎?怎麼,聽見我給你男人指了條明路,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跑過來了?”
他眼神裏的淫邪不加掩飾,愈發露骨。
“也是,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想往我床上爬了。”
白瑜昕護著身後男人的手臂收得更緊,她能感覺到薑振東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再次繃緊,像是下一秒就要衝破她的阻攔。
她不能讓他衝動。
一旦真打了縣長的兒子,這事就徹底沒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