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墨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極沒有出息哽咽道:
“阿姐,你真好!”
往日那個江家的小姐在崔家的時候隻會對他呼來喝去,從沒給過好臉色。
如今阿姐卻為他擦淚,還溫聲細語地哄他。
他抽噎著,仿佛要把這些年積攢的委屈全都傾瀉出來。
崔鳶寧沒有想到他看起來十分堅強,卻這麼愛哭。
不過念在他年紀尚小的份上也能理解。
隻不過她並不是很會安慰人,隻輕聲道:
“好了,別哭了。”
崔墨白點點頭,可手裏始終攥緊了她的衣袖,生怕一鬆手,這片刻的溫暖就會消失。
崔鳶寧待他緩和了些隨後開口道:“現在好受多了麼?”
崔墨白嘟囔著小嘴兒道:“嗯,已經好多了,多謝阿姐。”
“既然已經好了,那他們怎麼欺負你的你就欺負回去,委屈不能白受知道麼?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崔墨白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崔鳶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猶豫地捏了捏衣角,小聲道:“可、可是阿姐......他們人多,我打不過......”
崔墨白生的瘦小,若是硬碰硬的話並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崔鳶寧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她淡聲道:“你先好好上學,等散了學,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聽到這裏崔墨白小臉一喜,不用猜就知道阿姐要帶自己去尋的人應該很厲害,他點點頭道:
“好,我都聽阿姐的。”
待散學後崔墨白就滿懷期待的跟著崔鳶寧。
崔鳶寧卻租一輛馬車,將他帶到一處佛寺中。
崔墨白有些疑惑,“阿姐,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寺廟外站著許多佛僧,看起來十分威嚴,他莫名的就有些害怕。
崔鳶寧也並沒有打算瞞著他,一五一十道:“我帶你來見見以前教我練武的前輩。”
她牽著崔墨白的手就將他帶到了佛寺中,正好有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僧人從內往外走,看到崔鳶寧的瞬間便笑道:
“寧寧你來了。”
崔鳶寧微微頷首道:“見過惠覺法師。”
崔墨白極會審時度勢,乖巧的叫了一聲,惠覺法師好。”
惠覺法師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慈愛:“這是你的弟弟?倒是乖巧。”
崔鳶寧點頭:“是,今日帶他來,是想請法師指點一二。”
惠覺法師打量了崔墨白幾眼,見他雖瘦小,但眼神清亮,骨骼勻稱,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便笑道:
“若是尋常的人想要找老衲學功夫,老衲還不會教呢,沒想到這孩子骨骼清奇,與你不相上下,倒是個可造之材。”
崔鳶寧笑了笑,“那就有勞法師了。”
惠覺法師表麵上是佛寺的僧人,實則是她師父的侍衛,武功出神入化,幼弟若是能夠跟著他好好學武還是不錯。
崔墨白有些緊張地攥緊了崔鳶寧的衣袖,小聲問:
“阿姐,我們要做什麼?”
崔鳶寧低頭看他,聲音難得柔和:
“你不是說打不過他們嗎?從今日起,我請惠覺法師教你武功,等你學成了,便沒人敢欺負你了。”
崔墨白眼睛一亮,可隨即又黯淡下來,怯怯道:
“可是......我這麼笨,能學會嗎?”
惠覺法師聞言哈哈大笑:“傻孩子,武功不在於天賦,而在於恒心。隻要你肯吃苦,老衲保證,不出半年,你就能把那些欺負你的人打得滿地找牙!”
崔墨白被他的話逗得破涕為笑,心裏的忐忑也消散了幾分。
他仰頭看向崔鳶寧,小聲道:“阿姐,我真的可以嗎?”
崔鳶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我說你可以,你就可以。”
惠覺法師滿意地捋了捋胡須,轉身朝寺內走去:“來吧,先教你些基本功。”
崔鳶寧鬆開他的手,低聲道:“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崔墨白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跟著惠覺法師走進了練武場。
崔鳶寧站在廊下,靜靜地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在院中笨拙地紮著馬步,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等練的差不多了崔鳶寧才帶著崔墨白往回走,這時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
崔墨白今日第一次練習雖說有些累,可小臉上帶著興奮和滿足,他不僅上了學堂,還學了武功,以後阿姐還要教他醫術,他必然能夠變成像阿姐一樣厲害的人!
待他們回到家中時,崔母還在熬夜打著絡子,崔家雖然在賣豬肉,可時下都是些平民百姓來購買,並不能賺到多少銀錢。
為了多一份進賬,她隻能做一些這些輕巧的工作來換些錢財。
崔鳶寧輕輕挑染了一旁的燈芯,“娘,還是將燈點上吧,免得傷了眼。”
崔母看到她時,瞬間就坐直了些,“原來是寧寧啊!好好好,點燈,點燈。”
不知為什麼,她隱約覺得自己生的這個女兒身上平白無故的有著一股壓迫感,讓人莫名的就心生敬畏。
“娘!今天阿姐帶我去了學堂!還讓人教我學了武功!我以後再也不怕別人欺負了。”
崔墨白興奮的講著今日的事情,小臉紅撲撲的。
崔母聞言,手中的絡子線差點滑落,她驚訝地看向崔鳶寧:
“寧寧,你......你哪來的銀錢送墨白去學堂?還有那武功......”
崔鳶寧神色平靜,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放在桌上:
“前些日子替人看診得了診金,足夠墨白上半年的學堂。至於武功,是惠覺法師看在他根骨不錯的份上,願意免費教導。”
崔墨白立刻補充道:
“惠覺法師可厲害了!他一根手指就能把木板戳個洞!”
崔母看著眼前的荷包眼眶微紅,寧寧剛回來就要掏錢補貼家用,而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不......這錢寧寧還是自己留著吧,真是苦了你了......”
要是他們再有用一些,怎麼會讓寧寧吃這麼多苦。
看著她難過,崔鳶寧的心中忽然也覺得並不好受。
她有一瞬間都想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
萬一嚇到他們就不好了,還是等時機成熟就再說。
崔鳶寧打斷她的話,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
“娘,日後你也不要再打絡子了,我見你的手藝不錯,不如開一個裁縫店,到時候教一教別人怎麼做,收點學費,既有了進賬,也能輕鬆一些。”
崔母聞言歎了歎氣,開個店肯定要有本錢才是。
她往日也不是沒想過這些,隻是一直害怕虧本,所以便沒有付諸行動。
如今想來也不是全然不行,若是她每日隻靠著打絡子,恐怕並不能賺取多少錢財,現在寧寧回來了,不能再跟著他們過苦日子。
崔母咬咬牙道:“寧寧說的對,我手頭還有些餘錢,若是能夠租到一間像樣的鋪子那是最好的。”
崔鳶寧見自己說動了母親,嘴角微微勾起,
“娘,你放心,鋪子的事交給我就是,我幫你看。”
她手頭還有許多不錯的鋪子都沒有租出去,就算是隨意的一間,一個月的盈利也夠崔家一年的開支了。
崔母聞言忍不住握著她的手道:
“寧寧,你真好,你簡直就像是我們家的福星啊!。”
好像從寧寧回來了,他們家就開始在慢慢好轉。
不過他們也要振作起來,一定不能拖寧寧的後腿。
崔鳶寧並未說什麼,第二日天色一亮,她就將崔墨衡帶著出了崔府,二人準備上街去看看那間鋪子要合適一些,卻沒想到遇到了個不速之客——江蘊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