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墨衡怕崔鳶寧多想,目光很快從她臉上移開,轉而落在了空碗上。
他笑著問:“寧寧,還要不要再來一碗甜湯?”
崔鳶寧拿起帕子輕拭嘴角,搖頭道:“不用了,多謝兄長。”
崔墨衡點點頭:“那好,等你想吃的時候再跟我說。”他雖是個男子,卻有一手好廚藝,比起酒樓大廚也不遜色,自從崔鳶寧回來後,他下廚的次數更多了——這丫頭實在太瘦,得好好養胖些才行。
崔鳶寧忍不住笑了,
“兄長的手藝自然沒得挑,隻是我胃口小,實在吃不下太多。”
崔墨衡盯著她纖細的手腕,“這些年在外頭,定是沒好好吃飯,日後寧寧的飲食起居都交給我好了。”
崔鳶寧心裏一暖,卻又有些無奈,兄長的關心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並不是很擅長對待這些場合。
隻抿嘴笑了笑,岔開話題道:“我想吃城南王記的桂花糕,兄長能幫我去買些嗎?”
崔墨衡眼睛一亮,隨即又板起臉:“外頭買的不幹淨。你想吃,我做給你就是。”
“兄長連點心也會做?”崔鳶寧眨了眨眼,故作驚訝。
“這有什麼難的,你等著,明天就讓你嘗嘗!”
她這位兄長,在外人麵前沉穩持重,可一到她麵前,便像個爭強好勝的少年郎。
兄妹幾人相對而坐,屋內暖意融融。
往日江家的人總是罵她鐵石心腸,狼心狗肺,不懂得感恩,那時就連她自己也是那麼覺得,認為自己不會有任何感情。
可現在她心中的堅冰似乎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兩人又交談了會兒,崔鳶寧便離開了崔家,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不能一直沉溺在溫柔中。
可她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江蘊珠給堵在了小巷子裏。
“你站住!”
崔鳶寧眉心一擰,冷冷看著她道:“做什麼?”
江蘊珠來的時候心下藏了滿腔的火氣,可見到崔鳶寧的瞬間居然覺得無處可發,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無威懾力。
她聲音尖利道:
“做什麼?你給我的那顆藥丸並不是解毒丸,而是一顆普通的消食丸,你問我來做什麼?”
她為了得到那本神農經的殘卷可是廢了好一番功夫。
卻不曾想得到的卻是假的解毒丸。
崔鳶寧隻是淡淡的看著她,“是你自己不會用罷了。”
那消食丸配上月華砂便有解毒的功效,雖說不是能夠解百毒,但解一般的毒簡直輕而易舉。
她已經提供了原材料,至於怎麼用那就和她沒有絲毫關係。
江蘊珠聞言一愣,隨即氣得渾身發抖,塗著丹蔻的指甲幾乎要戳到崔鳶寧鼻尖上:“你耍我?!”
崔鳶寧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袖中銀針已滑至指尖:“江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將藥丸還我。”
“還你?”江蘊珠氣急敗壞的從懷中掏出那個錦盒,隨後將藥丸倒在了地上,伸出一隻繡鞋狠狠的碾了上去,“好啊還給你!”
世子殿下得知藥丸隻是普通的解毒丸後根本看都沒有看一眼,對他來說根本毫無吸引力。
所以她也不必再將這藥丸留下,還不如拿去喂狗!
看著一顆完整的藥丸被碾碎成了粉末,江蘊珠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報複性的快感,她挑眉道:“這種沒用的東西就不必再留著了。”
崔鳶寧看著她的動作神情十分淡然,直到最後才道:
“可惜了。這藥若配上月華砂,本可解數百種毒,而這藥我的手中也隻有一顆。”
聽到這話的時江蘊珠原本還得意的麵色一僵,“什......什麼?”
她難道沒有騙她?
崔鳶寧此時卻不想再與她多說什麼,便對江蘊珠的話置若罔聞。
而江蘊珠卻覺得羞惱至極,她一把拽住崔鳶寧的衣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不準走!把話說清楚!”
崔鳶寧垂眸瞥了眼被她攥皺的衣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指尖銀針寒光微閃:“鬆手。”
江蘊珠被她目光所懾,下意識鬆開了手,但隨即又挺直腰杆,冷笑道: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月華砂早就絕跡了,你分明是在戲弄我!”
“信不信由你。”崔鳶寧拂了拂衣袖,轉身欲走。
“等等!”江蘊珠忽然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既然你說這藥丸如此珍貴,不如再給我一顆,我拿東西與你交換。”
崔鳶寧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回頭:“哦?江小姐有什麼值得我交換的?”
江蘊珠咬了咬唇,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這是長兄贈我的玉佩,價值連城,換你一顆藥丸,你不虧。”
崔鳶寧掃了眼那玉佩,唇角微勾:“江小姐舍得?”
“當然!”江蘊珠急切道,“隻要你把真正的解毒丸給我。”
崔鳶寧輕輕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憐憫:“可惜,我說了,這藥我隻有一顆,已經被你碾碎了。”
“你!”江蘊珠臉色瞬間煞白,隨即又漲得通紅,“你分明就是想耍我!”
崔鳶寧不再理會她,轉身離去。
江蘊珠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忽然抓起地上的碎石朝她背影砸去:“崔鳶寧,你給我等著!”
碎石還未近身,便被崔鳶寧側身避開。
她頭也不回,聲音清冷:
“江小姐,勸你省省力氣,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怎麼向世子交代。”
江蘊珠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怎麼知道自己的藥丸是要給鎮北王府的世子的。
可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世子還在等她的解毒丸,如今希望破滅,她該如何是好?
江蘊珠失魂落魄地回到江府,剛進門便被丫鬟攔住:
“小姐,世子派人來傳話,最多可以給您五天的時間來製解毒丸。”
江蘊珠臉色一白,明明她出鎮北王府的時候已經討好了時間,為什麼世子又改了他們二人的約定。
她咬咬牙道:“告訴世子,再多給我寬限幾日,我定會拿到。”
丫鬟猶豫道:“可世子說......”
“閉嘴!”江蘊珠厲聲打斷,“按我說的去做!”
丫鬟嚇得連忙退下。
江蘊珠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不能失去世子的青睞,無論如何,她都要得到解毒丸!
而另一邊崔鳶寧則是徑直去了醉香樓。
可這次她還沒來得及換成男子的裝扮就遇到了陸湛和他往日的一些狐朋狗友。
畢竟世家的紈子弟一向喜歡在這醉香樓中尋歡作樂,醉生夢死。
陸湛看到崔鳶寧的一瞬間就皺起了眉,眼中寫上滿了厭惡,他低聲道:“真是晦氣。”
他身旁的朋友顯然也看到了崔鳶寧,臉上頓時露出了戲謔的笑,“陸兄這不是的未婚妻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知道你要過來,所以對你窮追不舍嗎?”
另一個人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當初你這未婚妻對你可算是情根深重,又是送吃的,又是寫信,真是羨煞旁人。”
他們說的越多,陸湛的臉色就越難看,這樣貌醜無顏的未婚妻,一點也拿不出手!
他冷峻的麵上滿是不悅,心中更是不滿崔鳶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難不成真是想要尋的他幫忙回到江家麼?
可他當初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了,得讓她嘗一嘗不珍惜機會的滋味。
他高昂著頭,正準備好好嘲笑一番崔鳶寧痛哭流涕的樣子。
可崔鳶寧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徑直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這下不僅陸湛身邊的朋友,就連他本人臉上都寫滿了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