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鳶寧目不斜視地從陸湛身邊走過,仿佛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陸湛愣了一瞬,隨即臉色陰沉下來。
她竟敢無視他?
“站住!”他冷聲喝道。
崔鳶寧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神都未偏轉半分。
陸湛的朋友們見狀,紛紛露出玩味的笑容。
“喲,陸兄,看來你的未婚妻如今對你愛答不理啊?”
“該不會是被你退婚後,心灰意冷,幹脆自暴自棄來醉香樓尋歡作樂吧?”
“哈哈哈,陸兄,你這未婚妻倒是有趣!”
陸湛臉色鐵青,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
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崔鳶寧的手腕,冷聲道:“崔鳶寧,你這是什麼態度?”
崔鳶寧終於停下腳步,緩緩側眸,目光冷冽如霜。
“陸公子,還請你自重。”
她聲音極輕,卻帶著不容侵犯的疏離。
陸湛一怔,下意識的就鬆了手。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崔鳶寧——從前她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可如今,她眼底隻剩下一片漠然。
“你來醉香樓是想要做什麼?”他皺眉質問。
崔鳶寧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怎麼,陸公子管得著?”
陸湛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駁。
是啊,他們早已退婚,他有什麼資格過問她的事?
可偏偏,他心中那股不悅越發濃烈。
“崔鳶寧,你一個女子,獨自來這種地方,傳出去像什麼樣子?”他語氣不善。
崔鳶寧輕笑一聲:“陸公子倒是關心我的名聲,可惜,晚了。”
她說完,不再理會他,轉身朝樓上走去。
陸湛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他身旁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陸兄,看來你這前未婚妻對你怨念頗深啊。”
陸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隨她去。”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崔鳶寧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樓梯轉角。
崔鳶寧上了二樓,徑直走向最裏間的雅閣。
推開門,屋內已有一人等候多時。
那人一襲墨色錦袍,姿態慵懶地倚在窗邊,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聽到動靜,抬眸望來,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師妹,你終於來了。”
崔鳶寧淡然入座,“師兄久等了,不知你可有幫我尋到陰陽玄靈花?”
公孫留良挑眉,眼神中略有幾分委屈之意,“寧寧師妹,我這剛回來,你不為我接風洗塵就算了,還要問我這麼複雜的事......”
崔鳶寧眼皮微跳,若是旁人看到這一幕定會大吃一驚,平日裏鐵麵無私的大理寺少卿,竟然還有這麼無賴的一麵。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讓人從一旁取出了一個精致的酒壺,推到他麵前:
“上好的梨花白,特意為你準備的。”
公孫留良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接過酒壺輕嗅了一下,露出滿足的笑容:
“還是師妹懂我。”
他仰頭飲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陰陽玄靈花的下落,我已經查到了。”
崔鳶寧眸光微動:“在哪裏?”
公孫留良放下酒壺,“在皇宮的藏藥閣中。”
崔鳶寧眉頭一皺:“皇宮?”
公孫留良點點頭:“沒錯。此花極為稀有,據說能治百病,宮中收藏也是情理之中。不過——”
他頓了頓:“你要這花做什麼?”
崔鳶寧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的情緒:“自然是有用。”
公孫留良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輕笑一聲:“寧寧,你瞞不過我,是不是為了你母親?”
崔鳶寧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母親中的毒,隻有陰陽玄靈花能解。”
公孫留良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不過,皇宮戒備森嚴,藏藥閣更是重地,想要拿到這花,幾乎不可能。”
崔鳶寧抬起頭:“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公孫留良看著她倔強的神情,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妹的性子,一旦決定好了什麼都不能改變。
他擺手道:“罷了,誰讓我是你師兄呢?我會想辦法幫你。”
崔鳶寧露出一絲感激之色:“多謝師兄。”
公孫留良朝後靠了靠,又恢複了那副慵懶的模樣: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幫我一個忙。”
崔鳶寧點頭,“師兄你盡管說。”
“我有一個友人,身中奇毒,我一時間也瞧不出來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後日我就將她接過來,還望師妹好生替我瞧一瞧。”
隻是給人看病治病而已,對於崔鳶寧來說簡直輕而易舉,不過讓師兄都覺得棘手的毒,或許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的。
可崔鳶寧的眼中絲毫沒有害怕和退縮之意,反而閃過一抹略顯的興奮的神色。
公孫留良早就知道了自己這個師妹是個怪胎,越是疑難雜症,她就越是喜歡。
早些年間他為了哄這個師妹開心,還特意四處搜羅各種奇毒異症給她研究,如今看來,倒是養成了她這般“見獵心喜”的性子。
崔鳶寧站起身來道:“既然中毒嚴重,何不現在就將她叫過來。”
她的眼中寫滿躍躍欲試。
公孫留良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由失笑:“別急,人跑不了,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窗外,“樓下那位陸公子,似乎還在等你。”
崔鳶寧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不必理會。”
陸湛於她來說和陌生人根本毫無區別,就像是普通的阿貓阿狗。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公孫留良才離去。
崔鳶寧也準備去鋪子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整改的地方,可她剛走出房門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驚呼聲,
“公子!”
她回頭看去,隻見雅間的門口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青年口吐鮮血,似乎站立不穩。
崔鳶寧眉頭一皺,倒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她和這個青年已經見過第三次麵了。
在偌大的盛京,未免顯得太過於有緣了。
她對於這種緣分一直都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本意也不想插手,一走了之就是。
可那青年也已經看見了她,鳳眸清冷狹長,金尊玉貴。
崔鳶寧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個普通人。
一瞬間心思百轉千回,若是他死在了醉香樓裏,恐怕整個酒樓要跟著蕭條一段時間,而她新盤下的藥鋪剛好也在醉香樓對麵,若真出了事,難免影響生意。
崔鳶寧暗歎一聲,快步上前扶住那搖搖欲墜的青年。
“中毒了?”她指尖迅速搭上他的脈搏,眉頭驟然緊蹙——脈象紊亂,氣血逆行,竟是西域奇毒“閻羅笑”。
裴燼唇邊血跡殷紅,卻仍強撐著意識,目光利地審視著她:“姑娘懂醫術?”
崔鳶寧沒答話,從袖中取出銀針,手法嫻熟地刺入他幾處大穴。
裴燼悶哼一聲,額間滲出冷汗,但翻湧的氣血竟真的漸漸平複下來。
“暫時壓製住了毒性。”她收針起身,“但這毒凶險,需得......”
話音未落,樓梯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陸湛帶著幾個侍衛衝了上來,見到崔鳶寧扶著個陌生男子,臉色瞬間陰沉如墨。
“崔鳶寧!你果然在這裏私會外男!”他厲聲喝道。
崔鳶寧連眼皮都懶得抬:“陸公子,你未免管的太寬了。”
陸湛冷笑:“管的太寬了?你可算得上是我前未婚妻,哪裏管的太寬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整日四處混跡,崔家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他一邊說一邊抬眸看,可注意到青年的麵容時,瞳孔不由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