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落水?
自然是拜她小姑子所賜。
殷緒的妹子,公爹外室生的女兒。
“祖母,是我無意中踩到石上青苔,腳滑了一下。”
紀璿低垂著眉眼,袖中的手緊緊攥著。
上輩子她告訴過殷緒,但殷緒卻認為是她求寵的手段。
她是個蠢的,心中有委屈,便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縱然知道她無辜,一個孫媳,一個孫女,她也隻能說兩句替她撐撐腰。
結果殷緒認為她故意誣陷,最後還被小姑子反咬一口,她又落得個“心機深沉,勾引夫君”的惡毒名聲。
“當真是你自己不小心?”
老太太擰著眉頭。
紀璿點頭,抓著老太太的手,臉上堆起笑容:“祖母,真的是我不小心。”
話雖如此,她總不會讓自己平白吃了這虧,落水差點要了她的命,這筆賬日後還是要同那囂張跋扈的小姑子討來的。
老太太盯著她,將她上下打量了,不知是何心思。
過了一會兒,看向她的眼裏滿是心疼,捏著她的手心,輕歎道:“阿璿,好孩子,祖母會為你做主的。”
紀璿微愣,很快便回過神來,如今想來,老太太應該是知道她那個小姑子暗害。
老太太自然知道宅院裏的手段,也知道小姑子向來不喜她。
方才問她不過是想看看她是否願意將此事鬧大。
若她真要像上輩子那樣咄咄逼人,汙了侯府的顏麵,老太太怕也不會為她做主。
“這幾日緒哥兒冷落了你,我回頭定好好說教他替你撐腰。”
紀璿應付的點頭:“全憑祖母做主。”
“話說,緒哥兒他也太不懂事了。我昨夜讓人去問話,才知道他也不顧你身子不爽同你行.房事。”
老太太嘴上雖說著責怪的話,但心裏卻是實打實的高興。
“你入府也有兩年了,孩子的事兒上可得抓點兒緊。緒哥兒雖潔身自好,但架不住總有人費心勾引,可別讓外頭沒名沒份的人搶了先。你以後也會是侯府的主母,總要給自己掙點麵子。”
紀璿淺笑,卻十分牽強。
她和殷緒沒有未來了。
“我明白的,祖母。”
老太太欣慰一笑,又拉著她寒暄了好半晌才讓她離開。
——
“少夫人,是姑爺。”
流蘇看了一眼不遠處八角亭中身著朝服的男人,提醒著因想事情而失神的紀璿。
紀璿這才抬眼看向殷緒。
他站在晨光下,長身玉立,麵龐清雋俊美,輪廓分明,他在同一旁的侍衛交談著,眉心微蹙,眼底滿是狠辣。
殷緒身上還穿著正紅色的朝服,像是剛下朝回來,來不及換掉。
誰能想到,一年後,這天下就又易了主。
紀璿忽然想起上一世殷緒身著明黃龍袍的模樣,他已經是天底下至高無上的掌權者,那般冷靜自持,沉穩又無情。
君臨天下,讓人望而生畏。
其實拋卻殷緒後來為阮流蘇奪帝位的事情不談,他是一個有野心的權臣。
現在看來,考狀元,做高.官,清君側,謀帝位,殷緒每走一步都是精打細算。
而且新帝如今登基不到兩年,根基不穩,太後垂簾幹政,群臣肆起,有點權力兵馬的宗室外王,誰都對皇位虎視眈眈。
似乎是注意到了紀璿炙熱的目光,殷緒轉頭朝她看過來。
看她杵在原地發愣,殷緒皺著眉頭,他瞥了一眼身側的侍衛,示意侍衛退下。
流蘇見殷緒朝二人走過來了,紀璿還是恍若失神,下意識伸手指輕輕扯著她的袖子。
“少夫人,姑爺朝我們這過來了。”
流蘇低語著。
“姑爺。”
見殷緒走到跟前,流蘇朝他欠了欠身。
“你也下去吧。”殷緒瞥了她一眼,聲音淡淡。
流蘇弓著身子緩緩退開。
“從祖母的院子裏過來的?”
殷緒睨著她,視線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臉上,許是昨夜未曾睡好,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嗯。”紀璿應聲。
殷緒忽然抬手,粗糲冰涼的指腹落在她臉頰。
紀璿下意識撇開了臉,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同殷緒拉開距離,皺眉看著男人,眼底滿是戒備。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
見她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般避著自己,這樣的不識趣。
殷緒的臉色驀得變得難看至極。
“躲什麼?”
他抿著唇,冷聲道,眼神滿是不悅。
紀璿答非所問,隻是岔開話題,“我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殷緒半眯著眸子,聲音微沉:“你所謂何事?”
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紀璿臉色變了變,捏著拳心,壓低聲音,“自然是和離的事。”
殷緒笑了笑,眸子又冷了幾分,睨著她,聲音微沉。
“紀璿,我以為昨晚我說的很清楚了。你不是個傻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也明白你我婚事之間的各種利害關係。
你我並非尋常人家子女,雖然你我婚事全憑你父女二人算計,但到底是先帝賜婚。”
紀璿咬著唇瓣,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無比。
“我就是個傻的,我什麼也不懂,我也不想懂。我隻知道,我想和離,我要離開侯府。”
“離開侯府?嗬。離開侯府你一個下堂婦還想嫁給誰?你頂著世子夫人的頭銜,這皇城中,誰敢要你?還是說......”
殷緒頓了頓,話鋒一轉,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莫非......你已同他人苟合,和離的事是那奸夫攛掇你?”
殷緒盯著她,麵容冷峻,眉宇間滿是淩厲之色,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他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睨著紀璿,修長的指尖捏著她小巧的下巴,似是狎/玩一般,唇角帶著涼薄的笑意。
“夫人,你且同我說一說,奸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