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正開的嬌豔時,崔漱音卻已然沒有心思再去欣賞。
想起方才的場景,她看向前幾日挑進來的小宮女。
“春桃是吧,你倒是機靈,哀家還沒放話呢。”
春桃低著頭,不卑不亢道。
“娘娘不想讓九千歲動手,這才親自懲罰,奴婢跟在你身邊 自然有些眼力見,若是有做錯的地方,還請太後娘娘責罰。”
崔漱音升了一絲興趣,挑挑眉頭望向她。
“說說你的見地。”
春桃抿著唇。
“九千歲行事果斷,手段利落,謝賢妃都尚且如此,更別提一個小小的蘇貴妃,若是落入他手中,蘇貴妃定留不下這條命。”
是啊,晏九霄看似不管後宮之事,可偌大的宮中有數不清的眼線,此事傳到他耳中要不了半個時辰。
若他下手,蘇貴妃已是一具屍體了,倒也不是憐惜,隻是晏九霄位高權重已久,自然也有無數退路。
而崔漱音,不過是孤注一擲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他們隻是互相利用的棋子,她不指望晏九霄的退路上能容得下她。
做事自然也得小心些,不能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沒曾想這個小丫鬟竟如此伶俐,崔漱音勾了勾唇。
“是啊,我們雖與九千歲是合作關係,可他陰晴不定,說不準哪日就叛變了。”
她和晏九霄都一樣,是沒有心的,若是她有能力擺脫晏九霄,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背叛他,這男人太危險,甚至比那些朝臣更可怖。
崔漱音不得不防。
“所以日後你要更加小心。”
“奴婢謹遵教誨。”
崔漱音心中煞是欣慰,也算是找了個能用的人,卻也不忘提點。
“既跟在哀家身邊,有些話便必須要告訴你,若是你敢不忠,被哀家發現便是死路一條,不僅如此,你外頭的老母親與年幼的弟弟也不可能苟活,你可聽懂了?”
他們進宮時被查的一清二楚,崔漱音知曉這些也不奇怪。
春桃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太後娘娘放心,奴婢孑然一身,這條命誓死為您效忠。”
擺擺手,崔漱音便吩咐她去準備新皇登基的宴會了。
接下來,她還有一場惡仗要打,新皇登基宴會這種重要場合,若是那些心懷叵測的奸佞賊子不起異心,才真是奇了怪。
崔漱音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也不知她這次研製的毒藥毒性如何。
細膩的白色的粉末倒在紙上,崔漱音勾了勾唇,恰巧外頭有人傳皇帝求見,她將牛皮紙包好便起身接人。
小皇帝雖叫她一聲母後,崔漱音卻從未對他起過一絲憐愛之心。
“陛下這麼晚前來,可是有何緊急之事?”
皇帝一張小臉耷拉著,重重歎出一口氣。
“太後娘娘,兒臣有許多事不明白,為人君主,我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他隻需做個傀儡皇帝即可,其他什麼也不用擔憂,可看著皇帝愁眉苦臉的模樣,崔漱音卻說不出打擊他的話。
崔漱音從未指望這個小皇帝跟自己有多親近,隻要能受掌控便行了,可自他來了之後,似乎真的開始依賴自己。
仿佛在這權衡利弊的皇宮中,還尚有一絲真心存在。
“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皇帝看著她歎一口氣。
“如今朝臣大多都是先皇的舊臣,還有太皇太後的部下,他們隻是將朕當個笑話看罷了,平日裏朝政大事不認真,滿腦子想的都是自身利益。”
他沒有實權,自然沒有人將他這個新皇放在眼中,或許眾人心中都清楚,這場權力篡奪的遊戲,皇帝從來都不參與其中。
本是該在院子裏快樂奔跑肆意撒歡的年紀,卻被穿上這金黃色的龍袍,頭頂發冠更像是枷鎖,將他一生都牢牢釘在這皇宮中。
不知為何,崔漱音竟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她本該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來,坐。”
小皇帝眼睛亮晶晶的,就那麼看著她。
“自古以來,並沒有什麼千秋萬代,一成不變,為君者本就要時時心懷憂具,否則就會死於安樂。”
死去的昏君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皇帝擰著眉頭,顯然沒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兒臣愚笨,請太後娘娘指教。”
“朝堂製衡固然重要,可無論擁有多少手段,多少智謀,最關鍵的是為君者自己,麵對事情時能坐的穩,鎮的住。”
那些老東西敢欺壓他,無非就是覺得他是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孩子,可皇帝畢竟是皇帝,就算下令處置,也是一言九鼎。
小皇帝聞言起身道謝,顯然將這番話都聽進去了。
“多謝太後娘娘教誨,兒臣定謹記於心。”
待人走了後,崔漱音的目光斂下,這皇宮困下多少人的一生,偏偏還有人擠破了頭也想進來。
宮中官員林立,在外頭都有自己的府邸宅子,晏九霄得府邸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氣派,一個宦官,吃穿住行卻趕上了重臣。
卻無一人敢有異議,晏九霄正在書房提字,聽到侍衛來報的話挑了挑眉頭,最後一個字落下,他便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備馬車。”
深夜進出宮乃是大忌,看到是九千歲的馬車,卻無一人敢攔。
崔漱音正打算睡下,門外就傳來一陣動靜,她正疑惑春桃怎麼不通報,便瞧見晏九霄氣定神閑的走進來,宛若自己家。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卻還是勾著唇往身後的貴妃椅上靠。
“九千歲深夜大駕光臨,應當不是政事吧?”
晏九霄看向她的眼神幽深幾分,看不清是什麼情緒。
她明知道自己是個宦官,卻總是做出一副魅惑人的模樣。
“若不是正事?太後娘娘希望是什麼?”
崔漱音淺笑一聲,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的雙腿。
“九千歲還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