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德公主降生時，天邊泛起紅光，得普濟寺大師批命：【神女降世】

可是五年前，神女死在北地，屍體被沙漠的鷹隼分而食之。

那一日，少將軍座下，良駒日行三千裏，也隻見到了懸掛在戈壁上的血衣。

一夜之間，滿頭青絲成華發。

公主死訊傳至汴京，聖上大怒，舉全朝之力，出兵夏國，實現南朝一統。

不過，這些都同我再無瓜葛。

我隻是，這雲中郡的一個小小女醫。

......

“阿娘，少將軍要來並州了。”

醫館裏，一個少年闖進來，激動地大喊。

一側眼睛失明之後，我對聲音特別靈敏，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我一跳。

轉頭看過去，是小虎子。

“渾小子，給我仔細你的皮。”

劉娘子見我被嚇到，立馬抄起門旁邊的棍。

“劉娘子，無礙的。”

我連忙製止，小虎子趁機躲到我身後。

街上的人都望過來，劉娘子瞪了小虎子一眼，把棍放下了。

“劉娘子，你去後院看一下藥材，前堂我忙得過來。”

有劉娘子在，小虎子一直跟在我身後，倒是有些不自在。

“好，楚大夫。”

“小虎子，在這裏別添亂。”

劉娘子交代完，就趕忙朝後院走去。

醫館裏如今不忙，可是快入冬了。

邊塞苦寒，生病的人恐怕會愈來愈多。

隻能多備些傷寒藥，以備不時之需。

“小虎子，你怎麼知道少將軍要來並州？”

“告示欄上貼出來了。”

小虎子昂頭挺胸，頗為驕傲：

“等少將軍來，看那些匈奴人還敢不敢搶我們的糧食。”

少年氣盛，話裏是驕傲敬仰。

雲中郡處在並州極北，上與匈奴接壤。

那些蠻人不懂耕種，入冬無口糧，全靠搶。

可是朝廷接濟的糧食都是定量的，匈奴人搶走了，這雲中郡的百姓便不夠了。

在雲中郡的這五年，每到冬末，家家閉戶。

不怕豺狼，不怕虎豹，偏怕鄰裏來借糧。

不借鄰裏活不了，借了自家又活不下去。

“阿姐，阿姐......”

小虎子又挪到我身邊。

“楚阿姐，你說......”

我停在原地，看著他扭扭捏捏的樣子，頓感稀奇。

“我能不能跟在少將軍麾下？”

“臭小子，還沒入睡就開始做夢了？”

劉娘子從後院出來，揪著小虎子的耳朵，罵道：

“天天從學堂逃課，還想跟在少將軍麾下？”

小虎子麵色忿忿不平，等到二人走出醫館，我還能聽到他對少將軍的誇讚。

這邊塞的少年，十人有九人尊崇少將軍高景山。

恰逢亂世，武將世家林立，可是唯獨這個父母雙亡的少年受人愛戴。

因為五年前，成德公主死在北地後，年僅十七的高景山帶兵，不過三個月便使夏國大敗。

從此一戰成名。

抬手摸了摸臉上的麵具，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人們記得知人善用，雄才大略的君王。

記得衝鋒陷陣，斬將搴旗的戰士。

卻沒有人記得，為了師出有名而客死異鄉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