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外,街道上忽然吵鬧起來。
“楚阿姐,楚阿姐,少將軍來了,少將軍來雲中郡了。”
說完,他就拉著我的手往外跑。
沿街上站滿了百姓,哪怕是前幾日的臘祭都沒有今日來得熱鬧。
小虎子拉著我鑽進人群,站在前排。
忽然城門打開,一隊人馬緩慢行進。
身後的人不住地往前探著身子,擠得我快站不住腳。
“小虎子,我先回去,你自己小心些。”
摩肩接踵,人聲鼎沸,所有人都沉浸在雀躍中,隻有我覺得不自在。
交代完之後,我就開始往人群外走。
堪堪走到邊上,高景山騎著馬迎麵而來。
麵色冷凝,肅殺之氣渾然。
滿頭白發,神情悲憫難渡。
一時之間,我隻能駐足。
“少將軍年紀很大嗎?怎麼頭發和爺爺一樣白?”
身後小童的疑問聲在我耳邊響起。
在老者的解惑聲中,我對上了那雙黝黑的眼眸。
一霎那,我隻想離開。
倉皇之中,我拚盡全力擠開人群,在身後百姓的騷動聲中逃回了醫館。
回到房裏,我跪坐在妝台前,緩緩揭下臉上的麵具。
銅鏡清晰照出我的臉,如夜叉般嚇人。
五年前空洞的傷口早已長出新肉,
可是那隻被鷹隼啄瞎的眼,卻再難複生。
身為一朝公主,為了大業,為了百姓安寧犧牲我一人,我無話可說。
可是於私,我沒有辦法釋懷爹爹和心上人地拋棄。
臨別之時,在正德殿前,我對著爹爹,對著高景山,對著一眾大臣,三拜九叩。
僅以趙嬋儀此身,還了爹爹的生養之恩,還了高景山的情意,還了南朝眾生的愛戴。
此行若我能活下來,神女之名,公主之尊,便皆與我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