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分配誌願表提交的最後一天,陳東將我的第一誌願從省級設計院,換成了鳥不拉屎的農機站。
就因為廠長的女兒王倩倩一句無心之言。
在為他辦的慶功宴上,有人這樣問他。
“陳東,林秀芳那個文弱樣子,你真讓她去鄉下修農機?”
“你不怕她跟你鬧?”
陳東滿不在乎地回答:“她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麵,沒了我她不行。耍幾天小性子,自己就去人事科改回來了。”
我沒有衝進去跟他理論,隻是把那張誌願表從他桌上拿走,重新鎖進了我的抽屜。
農機站,也挺好。
......
我轉過身,就聽見屋裏傳來陳東的聲音。
“急什麼,回頭跟她說是我跟人打賭輸了,沒辦法才動的。能讓廠長千金高興,不算啥。”
眾人立刻附和著起哄。
“就是,誰不知道林秀芳對你死心塌地,本來能留在總廠進核心車間,非要跟你去省城。”
“她肯定不知道,你是為了王倩倩才想方設法留在省裏的吧!”
之前我確實不曉得,但現在,我全都明白了。
從飯館出來,我一直憋著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從記事起,陳東就是最護著我的那個人。
填報誌願時,是他勸我,我們一起去省城發展。
他說等我們站穩腳跟,就在那裏安家。
我自小便信賴陳東,他說什麼我都當真。
我以為我們倆的心是在一處的。
沒想到,隻為博王倩倩一笑,他就能隨意擺布我的人生。
而在他那幫朋友嘴裏,我成了沒骨氣的跟屁蟲。
回到家,我拿出那張誌願表,農機站三個字格外刺眼。
桌上的鏡子映出我發紅的眼圈。
這時,樓下有人喊我,是陳東。
“小芳,你把誌願表看了沒?看完趕緊過來,菜都上齊了。”
他身旁,王倩倩的聲音也傳了上來:“是啊,大家都等著你開席呢。”
我聽得出來,他們靠得很近。
我壓下心裏的難受,回道:“我不舒服,不去了,你們吃好喝好。”
陳東還沒說話,王倩倩又開了口。
“小芳,我知道你不待見我,可你別因為這個跟陳東鬧別扭。”
我確實不待見她。
這幾年,她明知我跟陳東的關係,卻總找機會跟他湊近乎。
不是請他幫忙修收音機,就是“不小心”把飯票掉他口袋裏。
甚至故意當著我的麵,和他用同一個杯子喝水。
陳東起初也煩她,但日子久了,是個男人都扛不住。
他說她為人爽快,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此刻,我聽見他對我說話。
“人家倩倩好心勸你,你在這裏使什麼性子?你就不能多為別人想想嗎?”
我終於沒能忍住,衝著樓下問:“那你為了王倩倩動我的誌願表時,為我想過嗎?”
陳東那邊頓了一下,才開口。
“你不是沒看嗎?行了,別鬧了,我就是跟人打賭輸了才動了你的表。”
“再說我也提醒你檢查了,這也能當真?去人事科說一聲就能改回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