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來不來,真掃興。”
在他轉身要走之前,我聽到王倩倩在問:“你不問問秀芳改了沒?明天可就截止了。”
陳東不屑地笑了。
“我拿這個月工資跟你們賭,她肯定改了,不信你們等著瞧......”
我聽著樓下遠去的腳步聲,腦子裏全是這些年和陳東的一幕幕。
是十歲那年,他把廠裏發的蘋果偷偷塞給我,自己啃窩頭。
是十五歲那年,他為了護著我跟鄰廠的子弟打架,胳膊縫了針。
還有十七歲,他在河邊的月光下,第一次牽我的手。
夜深了。
牆上的掛鐘指向了十二點,明天人事科就要封存所有誌願表。
一切,都定下來了。
有件事,陳東並不知道。
那個偏遠的農機站,是我父親曾經奮鬥過的地方,也是我一直向往的所在。
過去我因為身體底子薄弱不敢提,但經過這幾年的鍛煉,我也想去走一走我真正想走的路。
至於陳東,過了幾天,他才托人給我捎來口信。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你別往心裏去,過兩天我帶你去省城新開的百貨大樓轉轉。】
【我媽做了新口味的麥乳精,你要是想嘗,就過來找我。】
【天越來越熱了,要不要去水庫遊泳?】
這些話,我一句都沒放在心上,卻從我好友梅玲的嘴裏聽到了陳東的近況。
陳東陪王倩倩去了百貨大樓、陳東給王倩倩送了麥乳精、陳東和王倩倩一起去了水庫......
他提議跟我做的一切,都先跟王倩倩做了。
這才幾天,他們倆的交集,已經比我跟陳東這十幾年的都多。
我沒搭理,隻是讓梅玲陪我去了趟供銷社,我想買一把好點的剪刀。
剛走到櫃台,梅玲就拉著我的胳膊,氣衝衝地跟我說起了廠裏宣傳欄上的新聞。
她說,王倩倩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張她和陳東的新合照,明晃晃地貼在了宣傳欄最顯眼的位置。
照片上,王倩倩拿著一束野花,整個人都快掛在陳東身上了,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陳東呢,低頭看著她,那樣子別提多高興了。
梅玲氣得直跺腳:“真是一對狗男女!”
我讓她接著說,她就把她聽到的那些閑話一五一十地學給我聽。
她說,好幾個年輕小夥子圍在那兒酸溜溜地說:“行啊,廠花這下名花有主了,咱們是沒戲了。”
還有人羨慕陳東:“還是東哥有本事,把廠長的千金都拿下了。”
大夥兒都在底下議論,說這倆人是啥時候好上的,這照片一貼,不就等於公開了嗎?
梅玲說她當時就沒忍住,衝著那幫人說了一句:“她自己貼出來算什麼本事,真要是在一起了,讓陳東去廣播站跟全廠說啊!”
我沒作聲,隻是點了點頭。
然後對售貨員說:“同誌,麻煩給我拿那把最快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