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蘇映喬剛洗完澡,手機就震了起來。
她拿起來看,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雲川市本地。
屏幕還亮著,推送的本地新聞裏,已經有營銷號開始質疑她下午發的出院報告。
蘇映喬關掉新聞,指尖泛白。
他們動作真快。
幾秒後,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
我在你樓下,能聊聊嗎?
是顧程遠發的。
她盯著那個名字,手指輕輕收緊。
三年了,他第一次主動聯係她。
不是出於愧疚,而是因為她下午那條朋友圈,打亂了他們的陣腳。
她從床頭櫃抽屜裏摸出一支錄音筆,是出院時沈知涯硬塞給她的。
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按下開機鍵,她裹緊外套下了樓。
樓下的風有點冷,顧程遠站在街燈下。
一身低調的針織衫,頭發刻意弄成幾分淩亂,像是剛經曆過掙紮。
他看到她下來,眼裏飛快閃過一絲算計,隨即換上慣常的溫和。
“映喬。”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刻意營造的疲憊,“你還是住在這兒。”
“有事說事。”
蘇映喬沒接他的話,手插在口袋裏,緊緊攥著錄音筆。
“我知道你今天去婚禮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試圖拉近距離,“我看到你了。”
“然後呢。”
“我,我那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低下頭,喉結滾動,“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後悔。”
蘇映喬笑了,聲音很輕:“後悔什麼,後悔沒把我徹底淹死在海裏?”
顧程遠的臉色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複自然。
“你那時候狀態真的不對勁。”
“你總說有人跟蹤你,說我背著你跟別的女人聯係,還......”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你寫遺書,跳海。你知道我那時候壓力多大嗎?”
“公司剛起步,你媽天天來鬧,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讓我陪葬。”
“所以你就和我媽一起簽了那份送診單?”
蘇映喬打斷他,眼神像淬了冰。
顧程遠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艱難的決定:“我隻是想讓你冷靜下來,沒真想把你送進去。”
“我找的醫生是朋友,說隻是短期觀察。”
“短期觀察是一年?”蘇映喬的聲音陡然拔高,“365天,封閉病房,三頓藥,兩次強製約束。顧程遠,你敢說你不知道?”
她逼近一步,錄音筆在口袋裏發燙。
“我從十六歲起陪你熬,你落魄時我給你借的錢,光借條就攢了一抽屜。”
“你犯錯被人堵在巷口,是我替你挨的磚頭。最後你把我推進瘋人院?”
“你能不能別這麼極端?”顧程遠皺緊眉頭,後退半步,“這就是你的問題,永遠學不會控製情緒。我那時候是怕你真的出事。”
“所以你選了最輕鬆的路,讓我消失。”蘇映喬看著他,突然覺得可笑。
“你別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我。”
顧程遠的語氣變了,帶著被戳穿的惱羞成怒。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那麼偏執,不天天疑神疑鬼,我會走到這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陳述事實。
“你從小就沒安全感,你爸對你不好,你媽偏心,這些我都知道。”
“可你不能把所有不滿都發泄在我身上。你割腕那次,我守了你三天三夜,我也會累的。”
“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蘇映喬的聲音冷得像夜風。
“怪我有病,怪我拖累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程遠避開她的目光,“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們走到這一步,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顧程遠,你真惡心。”蘇映喬轉身要走。
“你到底想怎麼樣?”顧程遠在她身後低吼,“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毀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