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舟歸家時,日已西斜。
他依舊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衫,用木簪冠發。
見了我便將手裏的一包點心遞過來:
“阿顏,這是同窗贈的桃花糕,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我接過來打開包裝,裏麵果然是做成桃花形狀的糕點,挺好看。
與我在沈小姐馬車中見到的一樣好看。
我強笑著說:“這糕點如此好看,若不說是你同窗所贈,我都要以為是哪家小姐送你的了。”
許行舟點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罵:“促狹。”
我盯著他看了又看,想在他身上找那個錦衣公子的痕跡。
許行舟卻是拈起一塊桃花糕喂到我嘴邊:
“看我做什麼?我臉上可沒花,你還是嘗嘗這桃花吧。”
我隻好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
苦的。
這桃花糕一點也不好吃。
“對了阿顏,休沐那日我可能沒辦法陪你去梁園賞花了。”
“夫子的同年那天會來,我想與他討教,機會真的很難得。”
這個理由很能說服人,但我並不相信。
大概那日他又要去見什麼人了吧。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順著他,而是故意撇著嘴說:
“梁園隻在那日對外開放,錯過了,我今年便沒法描新的花樣了。”
許行舟有點詫異,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沒有以他為先。
“阿顏......”
“算了,你的學業更重要,那我自己去吧。”
“委屈你了,我一定好好進學,將來給你掙個誥命回來!”
“真的?”
“真的!”
許行舟眼神堅定,話說得不容置疑。
我望著他的臉,有片刻愣神。
或許他隻是跟那個許世子同名?
然後兩人又正好撞臉?
後來的這幾日我沒有好好做繡品,跟個瘋子一樣去書院蹲許行舟。
沒有意外,我沒能蹲到他。
鬼使神差,我去了長平侯府。
占據了半條街的侯府,讓人連上去敲門的勇氣都沒有。
大概我的運氣還不錯,很快就見到許行舟。
鮮衣怒馬,是世家公子的打扮。
貴氣逼人,若是從前,我定然不會靠近。
但此時我心中有惑,所以就雇了輛馬車跟上去。
穿過幾條街,我的馬車在沈府對麵停下。
沈府我知道,那是沈小姐的家。
送繡品時,我曾陪碎玉坊的掌櫃來過一次。
我躲在窗邊,將車窗輕輕推開一條縫,悄悄往外看。
沈小姐出來了,沈小姐上了馬車,沈小姐的馬車跟在許行舟的身後。
我吩咐車夫跟上。
這一跟,就跟到城外的月老廟。
我看見許行舟和沈小姐一起拜月老,一起在姻緣樹下掛彩箋。
許行舟和她相視而笑,一個笑得爽朗,一個笑得羞澀。
我再看不下去,跌跌撞撞地讓車夫送我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