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許行舟沒有回來。
我像鵪鶉一樣在家中躲了幾日。
直到交繡品的日子到了,我才無奈出門。
碎玉坊的掌櫃像是撿到金子,特別大氣,多給了我一百文。
我覺得奇怪。
掌櫃卻說是給我沾喜氣用的,畢竟店裏接了個大生意。
不等我問,掌櫃的自己便說了:
“不知道吧,沈尚書府上的小姐許了長平侯府的世子,在咱們店裏定了不少繡品。”
“你手藝好,小圍屏就由你來繡......”
掌櫃的嘴還在張合,我卻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許行舟要娶沈小姐?
我還要給他倆繡成親用的東西?
“宋繡娘?”
見我沒反應,掌櫃地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神來,捂著胸口喘息。
心頭酸酸漲漲的,不舒服。
掌櫃地將我扶到椅子上,問我:“你沒事吧?”
緩過勁後,我表示自己沒事,同時婉拒這個繡活。
掌櫃的很吃驚。
畢竟這跟我平時的做法出入太大了。
從前隻要有繡活我就接,大活點燈熬蠟做,小活也不嫌工錢少。
隻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女子其實也一樣。
雖然我喜歡賺錢,但並不是什麼錢我都賺。
讓我給許行舟和旁的女子繡成親用的東西,絕無可能。
更何況以前我拚命賺錢,是因為許行舟費錢。
若他真是侯府公子,若他的落魄書生隻是假裝,那我自己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宋顏,沒事的,你一個人也可以的。
我不斷給自己打氣,強撐著回了家。
一個人在房裏坐了許久。
我恍惚想起初遇許行舟,是在一個雪夜。
我出門抱柴,發現有人倒在院外。
沒多猶豫,我推門走了出去。
還沒走到那人邊上,一股濃厚的酒氣便撲麵而來。
原來是喝醉了。
這人也是心大,醉了就往路邊睡,真是不怕死。
要知道這種天氣,在外麵待上幾個時辰,是足夠將活人凍成死人的。
隻是我家隻剩我一個,讓這人進家門其實不太方便。
已是深夜,四鄰都早早熄燈睡去。
此時去敲人家的門,容易落埋怨。
難道不管他嗎?
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見死不救。
我救了他。
第二日他醒後,我把昨夜的情形都跟他說了。
也很不客氣地教訓了他,他定定地看了我許久。
我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突然起身,衝我長長一揖,說謝我的救命之恩。
他告訴我,他叫許行舟,是讀書人。
許行舟說他家中遭了變故,現在就剩他一個。
從前的生活無法維繼,他已將府邸變賣,打算在這附近買個小院,一心讀書,以備秋闈。
原來跟我一樣是可憐人啊。
我幫著他買下隔壁的小院,幫著他適應這裏的生活。
他幫著我描畫花樣子,幫著我給繡品搭配繡線。
幫著幫著,就把情愫幫出來了。
他將隨身的玉佩給了我。
我將娘親留下的扳指給了他。
我倆偷偷互許了終身,約好秋闈過後就成親。
明明那時他滿眼都是情意,誠摯極了。
現在怎麼就成這樣了?
我的許書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