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許行舟還會來。
他敲響我的院門。
夜裏沒怎麼睡,此時的我,腦子不太清醒。
所以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麼來了?”
許行舟好笑地看著我:“說的什麼話,我不該來?”
“夫子去送同年了,今日給我們放假。”
“休沐那日沒陪你,今日一整天的時間都是你的,你想去哪?”
我脫口而出:“想去月老廟。”
許行舟的表情有一瞬是僵硬的,但很快就變得自如,他試探我:
“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月老廟?”
我口不對心:“昨夜月老托夢,說缺我的供品了。”
許行舟為難地看著我說:“阿顏,我還沒考到功名,現在不能成親,等秋闈過後再去好嗎?”
我自然不同意,堅持今日就要去。
許行舟拗不過我,最終還是陪我出門了。
雖然不知道他心裏是怎樣想的,但我知道他不高興。
不過沒關係,我高興就足夠了。
我們買了供品,雇了輛車,直奔月老廟。
拜完月老,就該去姻緣樹下掛彩箋了。
寫完祈福語,我便走到許行舟身邊,想知道他寫了什麼。
不料他竟還未落筆。
許是我盯著,他不好再推遲,於是他的彩箋上也有了字: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若他是許書生,想必寫這樣的句子不會為難。
可他是許世子,所以這尋常的願景也需要我逼迫。
我假裝沒發現他的遲疑,笑著轉身去掛彩箋。
因為想要心願成真,我費力地踮著腳,盡力將彩箋掛得高一些。
許行舟沒有過來幫我,他側著身子,沒有看我。
但我看了他一眼,所以看到他不想我看到的動作。
許行舟竟然將他剛掛上去的彩箋扯下來!
團吧團吧塞到袖子裏,動作那個迅猛,一點都不像他。
嗬嗬......
我在心裏冷笑。
他不是不信鬼神嗎?
有次我做了噩夢,醒來後找到他,跟他絮叨了好久。
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子不語鬼力亂神,子虛烏有的東西不必怕。
那現在他什麼意思?
是有多害怕月老顯靈,真讓他與我此生綁在一起?
按理說,掛完彩箋就可以回家了。
但許行舟讓我先回去,說他有同窗住這附近,得去拜訪。
說他會直接回書院,再過幾個月就是秋闈了,他得留在書院用功。
同窗住這附近?
他從未提過,可信度不高。
讓我先回去隻是托詞,他肯定有事要背著我做。
我假裝答應,待馬車走了一段後便讓車夫折回去。
我倒想看看許行舟想做什麼。
做了許多猜想,唯獨沒猜到他會回月老廟。
看著他將我的彩箋解下來,那一瞬,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我沒再停留,徑直回了家。
不料小院外麵卻是熱鬧得很。
四鄰看我的眼神更是怪異。
有人問:“阿顏,許書生的院子賣了,你知不知道?”
有人問:“天爺啊,你不是要嫁許書生麼,他怎麼跑了?”
還有人問:“宋家閨女,那人是不是騙子,你有被騙嗎?”
問什麼的都有,七嘴八舌的,我根本答不過來。
但我心裏很清楚,許行舟不會回來了。
他早就做了決定,今日便是了斷,以後不會再相見。
許行舟,那便如你所願,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