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李玄禮來了。
他揮退了所有宮人,偌大的殿內,隻剩下我和他。
“大哥,還記得嗎?小時候你教我練劍,總說我們兄弟要同心同德。”
他將酒放在桌上,歎了口氣。
“看到你如今這樣,我心裏實在難受。”
我沒有理會他,隻是繼續擦拭著手中的一把舊劍。
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坐下。
“大哥,你又何必如此執拗?”
“隻要你向父皇上書,承認自己酒後失德,我可以幫你求情。”
“就說是蘇婉兒主動勾引,你一時不察才著了道。”
他頓了頓,拋出一個巨大的誘餌:
“你自請廢黜太子之位,去皇陵守陵。”
“我保證,外祖鎮國公府,安然無恙。如何?”
“我們兄弟,總不能真的魚死網破。”
我終於抬起眼,看著他。
“李玄禮,你演得不累嗎?”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化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大哥!你以為你還有的選嗎?”
他拍了拍手。
殿門被推開,一個瑟瑟發抖的宮女被帶了進來。
是東宮灑掃的粗使宮女,春桃。
“你或許不認得她。但她,認得你發病時的樣子。”
李玄禮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春桃直接跪下,頭埋得極低,身體抖如篩糠。
“殿下,奴婢有罪。”
李玄禮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怕。”
“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訴太子殿下。”
春桃顫抖著,聲音細若蚊蠅。
“奴婢曾多次看到......看到太子殿下在夜深人靜之時,獨自一人在殿中解開衣袍,對自己行、行不軌之事......”
李玄禮立刻追問:
“何為不軌之事?”
“是像那夜對蘇小姐那般,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住嗎?仔細說!”
春桃的臉漲得通紅,聲音更抖了:
“奴婢不敢看。”
“隻知道殿下那樣子,很嚇人!”
“宮中早有流言,此前無人敢聲張。”
好一個“偽造”的證詞。
將我緩解“寒血症”痛苦的自救行為,扭曲成了不堪入目的“猥褻”之舉。
李玄禮揮手讓春桃退下,轉過身,臉上掛著痛徹心扉的表情。
“大哥,人證在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笑了,笑聲中滿是輕蔑。
“這就是你的手段?收買一個粗使宮女,編造如此拙劣的謊言?”
李玄禮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
“也罷,我今日來,還有一事要通知你。”
他從袖中拿出一卷黃綢聖旨。
“父皇已經下旨,三日後,於太廟舉行宗室會審,讓你和蘇小姐當麵對質。”
“屆時,滿朝宗親,皇室長輩,都會在場。”
“春桃的證詞,也會當眾宣讀。”
他身體前傾,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為你準備的戲台,夠大吧?”
“別再掙紮了,體麵些,不好嗎?”
他直起身,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轉身向殿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
“哦,對了,你那未過門的妻子,趙清若,我替你‘安撫’過了。”
“真是個識時務的絕代佳人。”
他舔了舔嘴唇。
“她身上的香氣,可真甜。”
“她說,她更喜歡未來的天子。”
“而不是連身體都控製不住的廢物!”
說完,他爆發出暢快淋漓的大笑,轉身離去。
我看著劍中的自己。
那雙眼睛裏,隻剩下焚盡一切的冰冷。
“福安。”
“筆墨。”
搭的戲台子是吧。
我把你們,連同這個天下,都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