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薑小姐跟了我,如何?
薄晝笑的玩味,將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說著,似是試探:“薑小姐這麼聰明的人,還是趁早替自己另謀好去處……”
他微微低頭,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看在我們這麼有緣的份上,不如薑小姐跟了我,如何?”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的很近。
黑暗裏,一聲冷笑。
“宋遇他才沒那麼容易死掉。”
薄晝微怔,看向身邊的薑灼。
總覺得她剛才說那句話時,表情不對。
那雙黑眸裏,含了太多情緒。
再去看時,薑灼的眸裏已恢複了平靜。
薄晝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他正想要借著之前薑灼答應報答他的機會和薑灼談條件,還沒開口,薑灼已經轉身,快步離開。
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剛出小巷,薄晝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從自己麵前飛馳而過。
車窗開著,裏麵是那張熟悉的臉。
擦肩而過時,車裏的人,一句輕飄飄的話砸過來:“小薄總,借你車一用。”
等等——
薑灼開的是自己的車?
她是在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順走了自己的車鑰匙的?
薄晝眯了眯眼睛。
嘴角,一抹促狹的笑意。
是他大意了,對她從來沒有設防。
這個沒心肝的女人,對宋遇倒是一片真心,忠心耿耿。
車裏,薑灼撥宋遇的電話。
電話一直在響,卻始終沒有人去接聽。
又去打謝慎行的電話,也是一樣。
難道,真的如薄晝所說,宋遇他們在綿城出事了?
可她如今這樣一直開著車漫無目的地找人,也不是辦法。
薑灼開了車窗,有風灌進來。
腦海裏,又想起不久前在文物店裏發生的事情。
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冰涼。
車裏,忽然響起一陣鈴聲。
薑灼騰出一隻手去摸手機。
電話接通,是宋遇打來的。
那邊的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似乎意識有些模糊。
聲音很低,似是隔著屏障,隱隱可以聽到水流聲。
“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留我……一個人?”
靜默的深夜裏,他虛弱又委屈的語氣像是被大人拋棄的孩童,孤寂又淒涼。
“宋遇!宋遇……你在哪裏?”
那邊,宋遇開口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薑灼?”
“是我,你現在在哪裏?”
時間靜了一瞬。
“這邊風很大,很疼……”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薑灼停下車,拿過手機:“宋遇,我來了,你堅持一下,不要睡,聽到了沒?”
那邊,出於本能的,發出一聲低音節。
“你現在可以找到微信嗎?”
想了想,薑灼直接縮小通話界麵,找到微信點進去,發起了位置共享。
薑灼將手機定位和車裏的設備相連。
她一邊朝著宋遇所在的位置移動,一邊和電話那邊的宋遇保持通話。
“宋遇,千萬不要睡過去,你可以和我聊天。”
“說什麼?”
薑灼一步一步地出聲引導他:“想說什麼都可以。”
“比如,你現在……在想什麼?”
那邊忽然安靜下來。
薑灼試探的叫出聲:“宋遇?”
心跳,慢了一拍。
“為什麼,不來救我?”
良久後,他的聲音傳過來,帶著絕望。
薑灼眼底,有東西碎裂。
之後,無論薑灼怎麼開口,那邊的宋遇,沒了聲響。
陌生的街道上,此時已空無一人。
寂靜而空曠。
薑灼凝眉,加快了車速。
——
宋遇倒在黑暗裏,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隻記得他與一群人周旋,他一路殺出重圍,可那些人似乎是早就有備而來。
為的就是將他一擊致命。
他撐著一口氣逃了出來。
宋遇不知道他的身後,有多少人在追他。
他隻是捂住傷口一路逃,就像是多年前一樣。
他們一路追著他進了深山。
身上的傷口撕裂開來,疼痛牽扯著神經,腳下一滑,昏昏沉沉的宋遇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有重物砸落在他身上,宋遇生生吐出一口血。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寒冷的風吹過來,身上的傷口似是發炎了。
眼前,頭頂的天陰沉昏暗。
看不見任何光亮。
宋遇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熟悉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昏暗潮濕泛著黴味的地下室。
有人用撒了鹽水的鞭子抽打他。
無數次疼昏過去,又被人用水潑醒。
他們用了各種殘忍的手段來羞辱他。
宋遇咬牙,他疼的趴在地上,指甲摳住地麵。
指甲蓋裏,全是血。
餿掉的飯菜令人作嘔,從小到大,他從未吃過這種東西。
可為了活下去,他隻能在那些人的嘲笑中緩慢地爬過去,撿起被他們倒在地上的飯菜,往嘴裏塞。
他一直在等待著自己的父母來救他。
可是一天天過去了,他的父母始終沒有來。
宋遇自己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那天,昏昏沉沉中的他聽到有人打來電話。
似乎是他們想要勒索宋家並沒有成功,為首的男人氣急敗壞:“這個人不是宋家的長子長孫嗎?五千萬都不肯給?”
“老大,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既然留著沒用……”
有個男人走過來,抬起他的下巴:“宋小少爺,既然你的家人不來救你,那你就不要怪我們了,你要怪,就怪你的父母……”
耳邊,有衣服被撕破的聲音。
宋遇死死咬住牙,眼尾發紅:“你再動一下,試試?”
男人和宋遇的目光對上。
有火燒起來。
黑夜裏,少年的眸裏,卻是蝕骨的冷意。
他的父母,既然生下他,又為何對他不管不顧?
他們從小對他不管不顧,隻是將他當成一個繼承宋家家產的工具人……
既然如此,這樣的血緣,他不要也罷。
——
“宋遇!”
耳邊,似乎是有誰在低聲叫他的名字。
宋遇眼皮動了動。
他強撐著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那張熟悉的臉。
黑暗中,她的身上,卻好像帶著光。
薑灼看向的他的目光帶著心疼和欣喜。
下一瞬,薑灼撲進他懷裏,將他用力抱住。
宋遇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的一頭青絲淩亂,臉上全是血。
眼角,還有眼淚,將幹未幹。
可薑灼沒有想到的是,一周未見,宋遇看到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狠狠抓住她手臂,用力將她推開。
他拒絕她的擁抱。
也拒絕她的靠近。
宋遇抬眸,看她的眼神,帶著敵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看他的表情——薑灼忽然想到了之前他給自己打的那通未接通的電話。
難道——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來綿城的事情了?
所以,他這是懷疑自己對他有所隱瞞,背著他來到綿城,是對他目的不純?
沉默了一霎。
薑灼還沒開口,就聽到宋遇自嘲低笑。
耳邊,傳來宋遇清冷的聲音:“你滾。”
語氣涼薄,在她開口之前,已經給她定了性,無聲宣判了她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