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為我是要趁機占你便宜嗎？

薑灼抓過他的手臂：“要我滾可以，你的傷口再不處理繼續這樣下去你會死。”

宋遇聲音很冷：“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這話，說出來就含了賭氣的意思了。

薑灼沒理他，拽過他手臂拉著他站起身。

她騰出一隻手去摸手機想要撥急救電話，卻發現手機因為電量過低已經自動關機了。

又去翻宋遇口袋裏的手機。

一樣的黑屏關機狀態。

宋遇這會兒身上沒有什麼力氣，腳下一軟，身子向著地麵上摔去。

薑灼反應很快，穩穩地將人拉住。

她直接拽過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牢牢扣住他的腰身，承受了他大半個身體壓過來的力量。

薑灼扶著他朝著自己剛才停車的位置緩緩走去。

“宋遇，你堅持一下，我想辦法帶你去醫院。”

好不容易扶著宋遇找到了車子，薑灼將人挪到車子後座上，自己則是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可車子沒走多久卻在半路拋錨了。

薑灼看了眼窗外。

這地方偏僻的很，連個人影都瞧不見，更別說是醫院了。

逼仄的空間裏，宋遇的臉色慘白，身上的白襯衣被血濕了大片。

薑灼拉開車門，想要找東西修車，卻發現徒勞無功。

嘗試了幾次，車子依舊一動不動。

如果一直在這裏耗下去，宋遇的傷如果不及時處理……

想了想，薑灼返身回了車內。

下一秒，她撕開了宋遇身上的白襯衣，他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裏。

車窗還開著，夜風直直朝車裏吹。

宋遇被冷的身子打了個寒顫，眸裏燃起一絲危險的氣息：“你做什麼？”

“當然是幫你處理傷口啊。”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她的身子探過去，慢慢移到了車子後座。

車內，隻有頭頂微弱的光亮。

看到他抿著唇，暗下去的目光，薑灼笑著逗他：“不然宋總以為我是要趁機占你便宜嗎？”

宋遇一張臉瞬間沉的可怕。

薑灼卻在不經意間，觸及到他耳垂泛起一抹不明顯的紅色。

他的肋骨處，受了槍傷。

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血。

已經傷的這麼嚴重了他還能一聲不吭的默默忍著，讓她走人。

這人還真是，嘴硬的不行。

薑灼在車內扒了扒，找到一個應急急救醫藥包。

把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倒出來。

酒精，藥用棉花，繃帶，止血鉗……

還有兩小瓶剛才在便利店順道買到的江小白。

她頓了頓，開口：“會很疼，現在沒有麻醉藥，這荒山野嶺也沒有醫院——所以你隻能忍著。”

宋遇目光挪向她。

“如果再繼續流血下去，你真的會死。”

“所以——宋遇，你現在能相信的，隻有我。”

溫柔卻又帶著讓人不能拒絕的語氣。

她堅定平穩的眼神，讓宋遇怔住。

這情景，若換做是其他女人，早就嚇哭了。

就算不哭，怕是也會被嚇的自亂陣腳，拋下他一個人落荒而逃。

可是，眼前的女人卻絲毫不畏懼，甚至還敢不怕死的毛遂自薦做他的“醫生”。

宋遇沒有出聲。

她用撕下來的襯衣一角幫他清理傷口，指尖滑過他的肌膚，停住。

薑灼問出聲：“這些是怎麼來的？”

宋遇的身上有很多深淺不一的傷口，有些傷口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那些深淺不一的疤痕在他白色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看來，之前偶然聽到的關於宋遇的那些傳聞，是真的。

所以，淮城的那些人才會因為害怕他，看見他都要繞路走。

逼仄的空間裏，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和你有什麼關係？”

“薑灼，不要以為你這樣自以為是我就會相信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薑灼似是故意用力拉緊了包紮傷口的衣角，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宋總，我勸你還是閉嘴，省省力氣吧。”

她的額頭上有汗，握著止血鉗的手卻出乎意料的穩。

宋遇疼的咬牙，虛弱地倒在身後的車座上。

麵上，依舊在硬撐。

他的身子因為本能反應疼的彎曲，雙腳也疼的止不住的抖起來。

終於，傷口處的彈頭被取出，掉落在車裏。

聲音低不可聞。

薑灼長舒一口氣。

她抬手擦了擦額頭，又幫宋遇將身上其他部位的傷口處理好。

很輕的一聲響。

薑灼開了一小瓶江小白，抿了兩口酒。

看向他，試探的問：“需要嗎？一會兒消毒會很疼。”

宋遇接過，仰頭直接往嘴裏灌酒。

有液體順著他脖子滑落。

很快，瓶子空了，宋遇抬手，搖下車窗，將瓶子一扔。

“那我繼續了。”

薑灼開口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宋遇這次倒是沒有拒絕，衝她點了點頭。

有液體倒在傷口上，宋遇疼的麵容扭曲，大手下意識地用力抓住薑灼的手臂。

薑灼被他抓疼了，也沒鬆手。

她隻是用一隻手牢牢護著他的脖子，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成為他此刻的唯一依靠。

一陣陣撕裂身體的劇痛襲來，超過了他可以承受的極限。

宋遇疼的閉上了眼睛，倒在了薑灼的懷裏。

抓住薑灼的手臂無力垂下。

薑灼抬手，一隻手輕撫他的臉頰。

另一隻手則是扯開繃帶，一圈一圈順著他的傷口將繃帶纏好。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

鼻尖，濃重的血腥味，摻雜著刺鼻的酒精味。

薑灼的目光，緩緩落在眼前昏倒的宋遇身上。

此刻的宋遇虛弱易碎，若是被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撞見，輕而易舉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薑灼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中沾了血的止血鉗。

眸中，有複雜的情緒，在翻湧著。

昏迷中的宋遇忽然開口，夢靨般低聲呢喃叫出了一個名字。

薑灼握著止血鉗的手抖了下，骨節泛白。

——

宋遇這一覺昏昏沉沉的，再次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晚上。

他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有東西從他身上滑落。

一件粉色閃著碎鑽的，小香風外套。

他蹙眉，車裏很靜，沒看到薑灼的身影。

身上的傷口比昨天還要疼上幾分。

宋遇自嘲冷笑。

所以，她真的聽了他的話。

他讓她滾，她就真的離開了。

所有人都一樣。

這世界上，沒有誰會無條件的永遠留在他身邊。

他抬手，賭氣似的扯過那件外套，將那件外套狠狠砸在地上。

動作扯動了傷口，他捂住胸口，低聲咳嗽。

開車門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

那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壓製的興奮和欣喜在自己體內叫囂著，像是剛冒出頭的嫩芽，帶著期待想要破土而出。

薑灼嘴角帶著微笑。

前後的車窗都開著。

耳邊，簌簌的葉聲，時間一瞬間，很慢。

薑灼關上車門，在他身側坐穩。

在他還沒開口說話時，已經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還是有些燙，燒還沒有退下去。

不過，溫度倒是比昨天要低多了。

宋遇別扭地扭過臉去，抬手將她的手拍掉。

薑灼笑：“宋遇，我可是剛救了你的命。”

“你這樣一醒來就翻臉不認人，就不怕我會傷心嗎？”

宋遇開口：“我又沒求你救我。”

一模一樣的語氣。

迎著風，兜頭而來。

甚至精準到說的每一個字都沒有差別。

想到之前自己也是這樣回薄晝的，薑灼笑出聲。

這樣看來，她和宋遇倒還真是——天生一對。

很輕的一聲笑。

低頭，薑灼將被珍藏在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

一對兒精致的銀灰色袖扣。

帶著點複古的感覺，看上去就很有質感。

樣式簡單卻又莫名的看上去就很符合宋遇的氣質。

和他的風格很搭。

“我特意在綿城一家很有名的古董店選的，這個袖扣裏還藏了東西，你仔細看。”

薑灼將東西遞到宋遇眼前：“喏，本來準備給你生日驚喜的，問你什麼時候回淮城，你倒好，一直不回我。於是，我就想著將自己打包過來，提前到綿城等你生日那天陪你一起過生日，特意去給你準備的禮物……”

她眼裏，亮晶晶的。

宋遇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喉間像被東西堵住。

兩枚袖扣中間，各藏了一朵鉑金花朵。

仔細去看，可以看到花朵內側分別各有一個字母。

銀色鑲邊。

大寫的“N”和“J”。

“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也是因為當時在專心為你準備禮物。”

像是料到了他會問什麼，薑灼解釋道：“這是我自己跟著那個古董店老師傅學了一下午才做出來的，做到你姓氏的字母時不小心分了神手滑了下——不過我靈機一動改成了你姓裏中間的字母N。”

說著，她又似自言自語道：“不過，我倒是很喜歡你名字裏N這個字母。”

所以，這兩個縮寫的字母竟是這個意思……

忽然，看到她指尖上似乎有傷口。

薑灼下意識地將手縮回去。

“第一次做，被劃到很正常。”

“那個老師傅說了，我已經是他遇見過最聰明有天分的人了。”

好半天，都沒有聽到宋遇開口說話。

抬頭，撞上宋遇晦暗不明的目光。

空曠又寂靜。

宋遇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拂過。

很癢。

瞬間軟下去一片。

良久後，耳邊傳來宋遇帶著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你來綿城，隻是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