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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曾似驚鴻照影來往日曾似驚鴻照影來
載酒慕默dd

5

天剛泛青,灰白的晨光透進窗簾縫隙,像一把鈍刀鋸在眼皮上。

薑晚渡在酸痛裏睜眼,昨夜抽過血的手臂還貼著膠布,青紫一片。

床側空蕩,連餘溫都沒留下。

門“哢噠”一聲。

顧行霽站在門口,襯衫熨得毫無褶皺,手裏卻端著兩盤早餐。

一份溫牛奶、太陽蛋、切好的牛油果,擺成愛心的形狀;

另一份,隻有一杯冷豆漿,像隨手從冰箱上拿的。

“吃完就走。”他把愛心盤放在床頭,卻不是給她的。

薑晚渡聞到煎蛋的黃油香,胃部猛地抽痛。

七個月的子-宮頂在肋骨下,孩子踢得她呼吸發緊。

“我的呢?”她聲音沙啞。

男人沒抬眼,隻拿勺子輕敲杯沿:“你趕時間,豆漿夠了,梔梔等會兒得先抽血,她胃口小,不能空腹。”

一句話,把她釘在原地。

她端那杯冷豆漿,掌心卻燙得發顫。

燙的是心口,冷的是指尖。

醫院長廊冷得滲骨,消毒水混著百合香,像無形的手掐住喉嚨。

林知梔坐在輪椅裏,白裙鋪陳,腳踝的繃帶被刻意撩高,露出一點粉紅的“傷口”。

她抬頭,怯怯伸手:“行霽哥哥,我怕針。”

顧行霽半蹲下去,握住那隻手,掌心包裹得密不透風。

“晚渡。”他沒回頭,聲音卻精準刺進她耳膜,“過來,再抽200ml,梔梔貧血,你的血最合。”

薑晚渡下意識護住腹部:“昨晚已經抽了300ml,再抽孩子會缺氧。”

“那就再來300。”顧行霽語氣平靜,像在點一杯咖啡,“醫生會控製速度,死不了。”

針頭推進靜脈的瞬間,她看見顧行霽另一隻手,正輕輕蓋住林知梔的眼睛。

那樣溫柔,指節微彎,像在保護全世界最脆弱的瓷器。

血袋一點點鼓脹,鮮紅得刺眼。

薑晚渡胃裏泛起鐵鏽味,耳邊嗡鳴。

抽完血,醫生遞來一份《自願引產同意書》。

“顧先生說,越早對林小姐愈後越好,您盡快簽字吧。”

白紙黑字,末尾龍飛鳳舞已經簽好“顧行霽”三個字,墨跡未幹。

薑晚渡指尖一抖,紙頁嘩啦啦作響。

她猛地抬眼,男人正用濕巾替林知梔擦手腕,動作輕得像對待一片羽毛。

“我不簽。”

嘶啦!

同意書在薑晚渡手裏碎成雪片,揚在慘白燈光下。

顧行霽終於抬眸,目光冷得結冰:“薑晚渡,別逼我。”

下一秒,他彎腰抱起林知梔,像抱走一朵被雨打濕的百合。

經過她身邊時,腳步未停,隻丟下一句話。

“今晚零點前,你爸的魚攤會收到拆遷令。簽不簽,隨你!”

午後暴雨突襲,薑晚渡衝進舊城區市場,雨水順著七個月的肚子滑成瀑布。

攤位前,木板招牌斷成兩截,水箱翻倒,碎冰混著魚鱗鋪滿一地。

父親跪在汙水裏,雙手被碎玻璃割得血痕交錯,仍固執地撿一條凍僵的鱸魚。

“爸!”

她撲過去,膝蓋重重磕在水泥地,疼得眼前發黑。

老人抬頭,雨水衝開他眼角的皺紋:“閨女,別哭,魚沒了就沒了......”

薑晚渡抓住父親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頂。

孩子恰在此刻踢了一腳,像回應外公的掌心。

“爸,是我連累你......”

老人搖頭,粗糙的指腹擦過她濕透的劉海:“走吧,別回頭,顧家那池子水太深,你和孩子得好好活著。”

一句話,比任何耳光都狠。

她跪在泥水裏,嚎啕到失聲。

雨聲淹沒世界,卻淹沒不了顧行霽那句威脅。

薑晚渡抬頭,天邊烏雲壓得像一隻倒扣的碗,閃電劈開瞬間,照亮她眼底決堤的恨。

薑晚渡渾身濕透站在書房門口,手裏攥著那份重新打印的《自願引產同意書》。

墨跡未幹,她一筆一劃寫下名字,最後一捺劃破紙背。

顧行霽坐在書桌後,燈光打在他臉上,輪廓鋒利得像判決書。

“早這樣,你爸也不用淋雨。”

她沒應聲,隻把文件推過去,指尖在紙麵留下一個血印。

那是父親替她撿魚時割破的掌心,也是她最後一點尊嚴。

顧行霽垂眸,目光落在那抹暗紅,喉結滾了滾,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窗外,鐘聲敲響。

薑晚渡毫不猶豫地轉身,背影被走廊拉得極長,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顧行霽忽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裂響。

他兩步追上,一把扣住她濕透的手腕。

指尖觸到那層冰涼,他喉結滾了滾,竟生出一點自己都陌生的澀意。

“晚晚。”

顧行霽從西裝內袋抽出一張薄支票,塞進她掌心。

“一百萬,作為今晚的補償。”

指尖在她掌心停留半秒,燙得她指尖一顫。

薑晚渡垂眼,看那串零,笑得極輕。

“顧行霽,你的血債原來這麼便宜。”

她抽回手,支票在她指間對折、再對折,像折一隻紙船,然後鬆開。

紙船落在地毯,悄無聲息。

薑晚渡抬眸,雨水順著睫毛滴落,砸在顧行霽的皮鞋尖。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還有五天。”

“五天一到,我就徹底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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