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的寒氣,成了薑家夏日裏人人稱羨的奇景。
整座宅邸被一層薄薄的冷霧籠罩,方圓百米之內,暑氣全消。
前來拜訪的賓客絡繹不絕,都想來這座遠近聞名的“避暑山莊”沾點涼氣。
薑家享受著這份由災星帶來的便利,全然不知代價早已暗中標定。
怪事,很快就來了。
先是二哥薑呈的酒窖。
他最珍愛的那批紅酒,一夜之間全部凍裂,紫紅色的酒液凝固在破碎的玻璃上,價值千萬的藏品化為一地冰渣。
“哐當——”
我小店的木門被暴力地撞開了。
薑呈通紅著一雙眼,帶著滿身寒氣衝了進來,指著我的鼻子質問:“是不是你幹的?”
我沒理會他的咆哮,慢條斯理地為他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麵前。
茶水的熱氣向上蒸騰,觸到他周身的寒意,化作一片白霧。
他伸出的手,在距離茶杯半寸的地方停下,人向後退了一步,臉上的怒火被戒備取代。
“二哥,都怪我......”
淩霜跟在後麵,哭著跑了進來,身上還披著薑呈的外套。
她一進門就軟軟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是我沒控製好身上的寒氣,才毀了你的藏酒,你別怪姐姐,跟她沒關係。”
這話聽起來是在為我開脫,每個字卻都在把他往我身上引。
薑呈果然立刻就去扶她,動作心疼又急切。
他將淩霜護在身後,再轉向我時,隻剩下遷怒。
“薑九,你就這麼惡毒嗎?見不得我們薑家有一點好?”
我抬起手,指尖對準淩霜皓白手腕上那串冰種手鏈。
“這是玄冰煞,用枉死者的怨氣凝結而成。它在侵蝕你的氣運,二哥。”
他聽完,發出一聲嗤笑。
“二哥?我可擔不起。你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別這麼叫我,我嫌惡心。”
為了證明淩霜的“清白”,也為了徹底羞辱我,他竟從隨身的廚具包裏,抽出了一把剔骨刀。
刀身狹長,刀鋒銳利,是他用來處理頂級食材的工具。
此刻,這把刀對準了我。
“他們說狐仙血能淨化一切邪祟。既然你說她身上有煞氣,那就用你的血來為她‘淨化’,如何?”
他的語氣裏混雜著一種殘忍的狂熱。
為了證明他帶回來的“寶貝”是無暇的,他要用我的血,去洗刷一個災星。
我沒有反抗。
甚至主動伸出了我的手。
刀鋒劃破手掌的刺痛傳來,溫熱的液體湧出,滴落在地。
“滋——”
一聲輕響。
那滴鮮紅的血,在接觸到地板的瞬間,就凝結成了一顆黑色的冰晶,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淩霜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地後退,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離那滴血遠遠的。
薑呈對此恍若未聞。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淩霜摔倒這件事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為淩霜拍去裙子上的灰塵,那副珍之重之的模樣,徹底熄滅了我心口最後一點餘溫。
原來,真相是什麼,從來都不重要。
五百年的守護。
原來是這樣可笑。
他們離開後,店裏恢複了死寂。
我俯下身,用指尖撚起地上那顆由我的血凝結而成的黑色冰晶。
我走到店裏唯一一張供桌前。
桌上空空如也。
我將那顆黑色冰晶按在桌麵上,以血為引,以怨為墨,一筆一畫,緩緩刻下了一道盤根錯節的符文。
符文成型的刹那,整個店鋪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五百年了。
我為薑家擋下的災禍,積攢的福澤,如同汪洋大海。
本不想做得這麼絕,但現在,是時候收回屬於我的一切了。
磅礴的妖力自虛空中湧來,在我周身彙成一道赤色的漩渦,最終盡歸於我。
我緩緩抬起眼,一抹妖異的赤紅色在瞳孔深處燃起。
薑家,準備好迎接你們真正的“福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