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臉上的笑意沒散,甚至還微微勾起唇角,絲毫沒有謊言被撞破的無措和尷尬。
楚宜收回視線,轉身就跑。
直至耳邊的喧鬧遠去,腳踝處猛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她低呼一聲,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
腳踝腫得厲害,她痛得站不起來,隻能咬著牙,用手肘撐著地麵往前挪。
她不敢回頭,可那道熟悉的、帶著壓迫感的視線,分明已經落在了她背上。
“跑什麼?”
陸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楚宜的動作僵住了。
她能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停在她麵前。
陸銘半蹲下來,目光掃過她流血的膝蓋和腫起的腳踝,眉梢微挑,“有門不走,非得跳樓,楚宜,你還真是永遠都學不乖。”
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發現,他是故意支走保姆,故意讓她撞見他們的聚會,故意讓她聽到那些話......
楚宜覺得這一切都可笑極了,“為什麼?”
陸銘勾了勾唇,坦然道:“阿寧回國了,我不希望你橫在他倆之間。”
裴湛對楚宜的態度,遠不是麵上玩玩那麼簡單,他自己看不清楚,但身為局外人卻門清兒。
所以,陸銘打算分開他們。
“陸銘,你也喜歡楚阮寧吧?你可真大方啊,可以把心愛之人拱手相讓。”
“阮寧喜歡裴湛,我尊重她的選擇。”陸銘揚了揚眉,直言不諱:“而你,長得很像她,留在我身邊當個消遣,也不錯。”
楚宜沒想到他如此直白,忍不住皺眉。
“你沒資格決定我的去留。”
陸銘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在她腳踝上的手微微用力,楚宜立時疼得冷汗直流,渾身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楚宜,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麼,弱者是沒有資格提條件的。”
陸銘不顧她的掙紮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朝車庫走去。
“而且,你奮力掙紮的樣子......很好玩。”
楚宜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無非篤定她無力還擊,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無論她多努力,都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楚宜攥緊手指,心底絕望蔓延。
黑色賓利一路疾馳,停在了醫院門口。
陸銘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沒等楚宜反應,他一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俯身過來。
“離我遠點,”楚宜猛地拍開他的手,掙紮著下了車,“用不著您陸二少假好心。”
“假好心?”陸銘挑眉,語氣裏帶著慣有的嘲諷,“楚宜,別蹬鼻子上臉。”
他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胸膛隔著襯衫傳來硬實的觸感,讓楚宜渾身都不自在。
“放我下來!”楚宜在他懷裏劇烈掙紮,“我自己能走!”
他低頭睨著她,眉峰擰成結,語氣冷得像冰:“能不能安分點?真他媽吵。”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廓,楚宜渾身一僵,猛地繃直身體,耳尖猝然蹭過陸銘的唇。
抱著她的手臂驀地收緊,楚宜能明顯感覺到陸銘的腳步頓了頓。
她不敢再動,極力縮緊身體,盡力和他拉開距離。
陸銘喉結滾了滾,沒再說什麼,抱著她大步往醫院裏走去。
陽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側臉冷硬如舊,緊抿著的唇卻飛快掠過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極淡的笑意,又迅速被壓了下去。
醫生給楚宜做了一係列檢查,剛打完石膏,陸銘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走廊裏醫生護生腳步匆匆席卷而過,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一陣喧鬧過後走廊裏隻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前台護士的聲音。
“什麼嘛,就割破了手指,至於這麼大陣仗嗎,醫生護士全被叫過去,院長都親自下場了,再晚來一步怕是傷口都愈合了......”
“噓,你小點聲,誰不知道楚阮寧是陸少的命啊,一個電話立刻就過來了。”
“被陸少這麼有錢又帥氣的男人追那麼多年,她還這麼沉得住氣,我也是夠佩服的。”
“人家楚阮寧的追求者可不少,上個月她生日宴,我有幸跟著我前男友去過,那排場大得驚人,裴氏集團的繼承人裴湛還在她生日宴上求婚了呢,18克拉的格拉夫粉鑽戒指,放在她眼前,她眼睛都沒眨一下。”
楚宜下意識看了眼無名指上的素圈,突然想起裴湛向她求婚時,甚至連戒指都沒準備,像是臨時起意,又像是和誰賭氣般給她套上了易拉罐指環。
裴湛說,以後會給她換上更大的戒指,過上更好的生活。
當時她感動得眼圈泛紅。
男人的承諾就像虛幻的泡沫,泡泡吹得越大越脆弱。
楚宜嗤笑一聲,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來丟進垃圾桶裏。
外麵的聲音還在繼續:“那楚阮寧答應沒?”
她一瘸一拐挪到前台,剛好聽到那句“沒呢,據說——!”
兩人看到她立馬噤了聲。
她們差點以為站在麵前的人是楚阮寧,直到她開口向她們借了手機,兩人才猛地吐出口氣。
楚宜拿著手機走到一旁的角落,電話鈴聲響到最後才被接起。
沒等那邊出聲,楚宜開門見山道:“我答應替你的寶貝女兒嫁給傅家那個殘廢......”
陸銘有句話倒提醒她了......
所以,她得給自己找反抗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