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和宋濯錦那麼快就商議好對策了嗎?
這才過去了多久!
程相宜連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回過頭去,老爺子難看的臉色近在咫尺。
他們是在怪自己沒有保持一個正妻該有的體麵?
“阿若,過來。”
宋濯錦朝著還在程相宜麵前卑躬屈膝的孟丹若喊了一聲,然後邁著大步沉者連就到了他們麵前。
程相宜下意識的朝地麵望去,這麼大的雪,她怎麼可能一點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地麵上幹幹淨淨,隻有剛落下的一點新雪,一切那麼巧合嗎,所有的天時地利人和都向著孟丹若?
“將軍~”
少女的聲音裏帶著見到心上人的雀躍。
男人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旁若無人般寵溺的嗯了一聲。
她們當然不會聽見踏雪的聲音,因為來前廳之前她早就吩咐了下人把路麵積雪清理幹淨了。
“相宜,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順恭良的好孩子,宋家的主母日後非你莫屬,可這兩日,你確實是失態了。”宋首輔的聲音像紮進程相宜心口的一把利刃。
她失態了嗎?
孟丹若看著程相宜張了張嘴吧,似乎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大郎已經跟老夫說了,他和孟姑娘在邊疆的點點滴滴,確實是孟姑娘救了大郎,又在奸細妄圖禍害我大周百姓之時,勇於檢舉,這才有了這場勝利。”
“我們宋家是知恩圖報的人家,相宜,祖父這樣跟你說,你應該能懂吧?”
老人一雙眼睛分外犀利。
孟丹若躲在宋濯錦身邊,哪怕那雙眼睛不是對著自己的,她依然能感覺到壓力。
有個瞬間,她甚至懷疑也許在這件事情曝光之後,宋首輔本意上是支持宋濯錦的。
宋家的下一代全靠宋濯錦撐著,他們同輩之間雖然人員挺多,卻隻有宋濯錦和他弟弟兩個男丁。
宋濯錦對宋家太重要了。
“相宜都聽祖父安排,我家裏那邊我也會盡量勸說的,孟姑娘是我們宋家的恩人,也是大周的巾幗,之前的事情我代我那不知禮數的弟弟給姑娘賠罪。”
程相宜後退了一步,緩緩行禮。
不管商量成什麼樣子,左右不過是以貴妾的身份進門,也許母親說的對,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迂腐如她的公爹宋禦史,當年也做過出格的事情,為了他的青梅周夫人,不惜得罪琅琊王家,也要娶周夫人進門做平妻。
她現在,還在一個可以控製的範圍內。
可對麵的孟丹若卻剛好錯開了一個身位,這禮便行給了宋首輔,她慌張開口:“我一介草民,怎麼受得起夫人的禮,可真是折煞我了。”
她慌不擇路的樣子不像作假,宋濯錦又擋了擋她,抬頭看向程相宜:“我已經和祖父說定,我和阿若的婚期就定在臘月初八,婚禮上的一行事務都不會勞煩你來做,你且放心就好。”
男人淺薄的唇說出來的話那麼刻骨。
程相宜一瞬間愣住了。
“婚期?”
孟丹若也在這個時候適時的提出來自己的疑問。
納妾哪有什麼婚期可言,一頂小轎抬進府去就已經給了極大的麵子,什麼樣的妾還需要訂婚期?
孟丹若知道程相宜一定十分心焦,但是又礙於自己的體麵,不好在這個時候直接問出來,於是眨巴著眼睛,好心好意的看向宋濯錦。
“有什麼問題嗎?”
宋濯錦看上去也不太理解她的這個反應。
孟丹若茫然的問:“阿若隻在將軍身邊做個粗使丫鬟就滿足了,怎麼敢跟將軍定婚期?”
“日後你便是我的平妻,與嫡妻無二致,當然要訂婚期了,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再委屈你。”
男人說的情話那麼真誠,卻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程相宜臉上,她牙齒都在打顫的詢問宋濯錦:“那你此番行徑與休了我有什麼區別?你是在拿著我和宋家的麵子往地上丟啊。”
怎麼能夠是平妻!
她以為這個出身卑賤的女子,就算是迷的宋濯錦再怎麼厲害,最多也是以貴妾的身份進府。
平妻,平妻,平妻!
若隻是妾,日後真出了什麼問題,她隨便找個理由都可以打發掉,平妻就已經威脅到她的地位了。
一瞬間,程相宜想到了之前在這兩個人沒有來的時候孟丹若曾說過的那番話,她不是說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威脅的意思,那現在又算什麼?
怒火燒焦了理智,程相宜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孟丹若,好像是在問,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不成?
“將軍......”
孟丹若隻是和她那雙失去理智的眼睛對視了一眼,便瑟瑟發抖的拽緊了宋濯錦的衣裳。
宋首輔並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說到底,在他看見了陛下賜婚的那張聖旨以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算是孫兒的後宅事宜。
他這個做祖父的,沒辦法去插手。
“當著我的麵你還敢威脅阿若?”
“我現在隻感覺自己十分慶幸,從始至終都堅定的要娶她為妻,若真的是以妾的身份進府,是不是她還要在你手底下,任憑你搓扁揉圓?”
“原來這就是你們程家的家教。”
這番話不可謂不重,他的心已經死死的偏向了孟丹若,卻猶然不知,還感覺自己多麼公正。
孟丹若躲在宋濯錦懷裏,抬眸一直看著程相宜,卻見她顫抖的雙手,最終還是猛的落下。
而後轉身就朝著府外的方向走去。
這件事情帶給程相宜的巨大恥辱,又讓她怎麼可能就這樣咽下這口氣去,宋家沒有辦法給她做主,隻要不是休妻,她這個程家嫡脈唯一的大小姐,有的是辦法請人來為自己做主。
“哎呀,大郎,你剛剛怎麼沒有把那封聖旨給拿出來,相宜一定是誤會了,到時候這件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可要怎麼收場才好?”
宋首輔在這個時候適時開口勸阻,他的話說的十分嚴肅,但是口吻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焦慮。
孟丹若用餘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首輔,在麵前的人似有感觸,轉過頭來看她的時候又迅速撤回視線。
宋首輔和宋濯錦之間恐怕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就宋首輔這樣,將家族利益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人來說,自己和宋濯錦成親,讓這件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分明是能給他博來某種利益,所以他才會暗戳戳的這樣支持自己和宋濯錦的婚事。
就是不知道,他想博取的是什麼。
不過,平妻啊~
倒是比她想象中隻做個妾室,要更好一些呢。
程相宜和程家盡管鬧吧。
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