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宜一路回了程家,跌跌撞撞。
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宋濯錦安敢如此折辱於她,她是程家的大小姐,難道她的臉麵就不是臉麵?
“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屋子內剛響起一陣驚喜的歡呼聲,踏雪而來,渾身濕透,臉色慘白的程相宜,撲倒在了門檻前。
“相宜,你這是怎麼了?”
一身華服羅裳的婦人,隨著丫鬟從屋子內走出來,剛好看見了倒在門檻前的程相宜。
“娘親......”
才喚出來這個稱呼,程相宜已經淚流滿麵。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去將軍府給孟丹若賠罪這件事情也是王夫人和周夫人兩個人威逼利誘她去的,她原本是想要帶著婢女一起前去,但因為那兩個人說,帶著嚇人顯得不是那麼真誠,所以才決定一個人前往,誰能想到在將軍府會受那樣的滔天委屈。
“你的隨身丫鬟呢?張嬤嬤和李嬤嬤呢?娘親當初把他們一起安排給你隨行出嫁,就是想讓他們好好的照顧你,怎麼幾日不見反倒成了這個樣子,這幾個賤蹄子還想不想要他們的狗命了?”
程夫人一邊親自去扶程相宜,一邊心疼的怒罵。
“夫人,咱家小姐看樣子是凍傷了,還是快些扶進屋去取暖,請了府醫過來瞧瞧再說吧,萬不能給小姐留下什麼病根。”
旁邊的房嬤嬤是程夫人的貼身嬤嬤,也是從小到大看著程相宜長大的,知道自家夫人是關心則亂,於是小聲的在旁邊提點道。
程夫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著女兒往屋裏去。
一直到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下,渾身裹上了暖和的棉被,手裏麵還捧著一個暖乎乎的手爐,程相宜才感覺在這寒冬臘月裏終於活了過來。
“娘親......”
又喚了一聲娘,程相宜大顆大顆的眼淚往外掉,胸口劇烈起伏著,隻感覺那一股氣直衝天靈蓋。
“跟娘親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宋濯錦帶回來女人這件事情,你那嫡婆婆來接你的時候,不是口口聲聲說會給你做主的嗎?難不成那個宋濯錦還不願意了?當初他們上門來求娶我家女兒的時候,可是說盡了好話,宋濯錦一個近二十多歲還未訂婚的大齡男丁,哪怕門第顯赫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沒有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過去,現在去不好好對我女兒了?”
那可是自己如珠似寶疼大的女兒。
自小金尊玉貴的養著,喝的是瓊漿玉液,穿的是錦繡羅裳,踩的都是漢白玉磚,怎麼嫁到他們宋家去反而受這種窩囊氣?
聽著程夫人的聲聲詢問,程相宜到底是忍不住了,她趴在程夫人的懷裏,連哭都因為這麼多年遭受的禮數不敢肆意,隻是壓著嗓子抽泣。
過了好半晌,她才啞著嗓子悠悠開口。
“宋濯錦就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
“他們不僅沒有處理好那個女子,還要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納那個女子為平妻。”
與其這樣,還不如休了她來的痛快。
程相宜抽抽噎噎的將話說完,眼底已經是一片決然,在聽見平妻兩個字以後,如她所料中的那樣,程夫人也是炸了:“平妻?他們宋家都是一群什麼玩意,如今他宋濯錦功成名就的歸來,就也要學他老子那樣娶平妻了?”
當初迂腐的宋禦史就因為剛娶妻不久,又娶平妻周夫人這件事情,處處都讓人詬病。
雖然這一輩子他沒有行錯過太大的差錯,但僅僅是這一件事情就已經足夠讓政敵抨擊。
現在宋濯錦也要有樣學樣?
莫非這還是他們宋家的傳承不成?
“娘,他要娶平妻,還不如休了我啊!”
否則日後她還有什麼臉麵在京城圈子裏待下去。
“昨日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了,為了那個女人,就因為二弟沒給那個女人好臉,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敢打二弟......”
程相宜越說越感覺嘴巴苦。
在回來的路上她想了許多事情,可是無論哪一個結局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嫡婆婆王夫人這些年因為周夫人這個平妻的存在,裏裏外外受了多少閑氣。
她怎麼能過那樣的日子?
“小姐,容老奴多嘴一句。”
房嬤嬤也因為程相宜帶回來的這個消息有些目瞪口呆,平妻這種東西,曆朝曆代百年不一定出一個,結果到了這裏,光他們宋家就要有倆?
眼下看著母女二人因為這件事情陷入沉默,房嬤嬤忍不住的開口:“昨日的事情老奴也聽說了,據說那個女人還大庭廣眾之下十分不要臉的說她已經和姑爺有了肌膚之親,看姑爺如今對她喜愛的模樣,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厭惡,您現在最應該擔心的事情,該是萬不能讓那個女人誕下長子。”
房嬤嬤這話可謂一針見血。
程相宜手裏的手爐都掉在了床上,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程夫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憤怒,一想到自己女兒要被個來路不明的賤女人壓一頭,程夫人就恨不得現在就去宋家,親眼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狐狸精。
“還長子?簡直做夢!”
“夫人,這件事情在宋家可是有先例的呀。”
房嬤嬤到底是一把年紀了,看事情格外毒辣。
周夫人當年就是這麼生下宋濯錦的,當然這事也要怪王夫人肚子不爭氣,後續就生了一個女兒,反倒是周夫人接著又來了個兒子。
雖然現在裏裏外外都是王夫人在把持著,那也是因為王夫人背後的琅琊王家的存在,讓宋家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得罪王家,而周夫人隻是個孤女。
“您瞧,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跟當初一模一樣?”隻不過當年的宋禦史,如今變成了宋濯錦。
“娘,那可怎麼辦才好?”
程相宜滿臉委屈的看向程夫人。
她很想說,她斷斷不願意與人共事一夫。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父親和娘親的恩愛中長大的,她一直立誌要找一個像父親那樣的人。
卻沒有想到,宋濯錦從不是她的良人。
“哎。”
程夫人長歎了一口氣。
而後眼神逐漸變得陰冷下去:“無妨,即便是先得了宋濯錦的疼愛又如何,那就讓她生不了。”
“但是相宜,你也萬萬要記著,日後那種過不下去,還不如休了你這種話,千萬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