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有人在這一刻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蘇辰這個九歲的小娃娃對於現場的分析已經到了一種爐火純青的地步。

從筆記的深淺以及入墨的深度。

查找到杯中的毒物以及現場被打掃的一幹二淨的腳印。

種種線索都表麵，翠娘的死絕對不是自殺那麼簡單。

而真的是被人給殺死了。

最重要的是，凶手不僅將現場偽裝成翠娘自殺，還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而章福元此刻目瞪口呆，看著失魂落魄的孫老頭，又看看床邊那個小小的身影。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他就知道翠娘絕對不是自殺。

疾走了兩步來到了蘇辰的麵前，章福元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躬身說道：“蘇小郎君，那你能幫我找到殺害翠娘的凶手嗎？”

“若能找到，我章某人賞銀百兩。”

蘇辰的一番斷言之下，章福元的稱呼都變了。

蘇辰歪著小腦袋看了一眼章福元，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開始查看起了屍體。

他總覺得這事好像還沒完。

凶手費盡周折偽造現場而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絕對不是隻是殺人這麼簡答。

肯定還有線索沒有出現。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再次掃過翠娘的耳後。

剛才人多眼雜，他隻匆匆看了一眼。

現在，他異常專注看著此處。

片刻之後，他小小的指尖停在了一個耳後極其隱蔽的位置。

在昏暗的光線下，他很快發現了不同之處。

這地方，竟然刻了兩個小小的字？

彎腰仔細查看一番，竟然是“十一”兩個字！

蘇辰的眼神驟然一凝。

果然，線索再次出現了。

這個數字出現在這裏代表著什麼？

蘇辰的小腦袋飛快的運轉。

前世的各種案件偵破信息如大海般湧來。

凶手毒死翠娘，然後又不留痕跡偽裝現場，再在屍體上留下十一兩個字。

到底是為什麼？

蘇辰不斷的在房間裏徘徊。

眉頭皺的緊緊的。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小蘇辰的這樣子之後，都疑惑的盯著他。

怎麼回事？

不都有結論了嗎？

他殺啊，接下來就是找凶手了！

可就在這時，蘇辰緩緩抬起頭，那張稚嫩的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比凝重的神色。

他掃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起案子沒有那麼簡單。”

“翠娘是他殺不假，偽造現場也不假，但是...”

蘇辰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聲音抬高，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房間裏。

“但是翠娘的死不是第一起！”

“她是第十一個受害者！”

“我們麵對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狂！！”

蘇辰奶聲奶氣卻斬釘截鐵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得整個房間鴉雀無聲，連 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人的表情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臉上的表情難以置信。

全部湧上去看著蘇辰指著的地方，上麵果然寫著兩個字十一。

“十...十一？還是連環殺人？”

王有德縣令的臉色瞬間煞白，山羊胡劇烈地抖動。

臉色都變得雪白無比。

連環殺人？

這可是捅破天的大案啊。

還發生在他治下的萬年縣，要知道，萬年縣距離皇城長安城騎馬也僅僅一個多時辰。

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要是傳到了大理寺或者刑部，他的烏紗帽可要保不住了。

一念及此，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眼前發黑。

蘇大強和蘇偉更是嚇得腿肚子轉筋。

他們隻是兩個小捕快，平日裏抓抓毛賊還行，連環殺人犯？

這玩意兒他們隻在話本裏聽過。

巡捕房的張魁和李麻子等人臉上的幸災樂禍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懼和後怕。

他們之前還把這案子當燙手山芋推給蘇家父子，哪想到下麵連著的是能炸死人的火藥桶？

我的天，這可是連環殺人案啊。

他們哪一個能跑得脫的？

孫仵作更是麵無人色，嘴唇哆嗦著，看向蘇辰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他幹了一輩子，驗過無數屍體。

卻從未想過自己眼皮底下竟藏著如此滔天大案。

最關鍵的是，他根本沒看出來，還是被一個九歲娃娃一語道破。

之前看著蘇辰那點倚老賣老的傲居，此刻被蘇辰的話碾得粉碎。

就在這時，蘇辰邁著小短腿，徑直走到臉色慘白的王有德麵前，仰著小臉，聲音不高的說道：“王大人，請屏退所有無關人等，接下來的話，事關重大，恐引起恐慌，不宜外傳。”

王有德渾身一激靈，看著蘇辰那雙遠超年齡的沉靜眼眸，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遠超想象。

這小娃娃，絕非信口開河。

隨後，王有德猛地一揮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都給我肅靜，所有衙役聽令，立刻驅散門外所有百姓，章府家丁以及巡捕房無關人等，全部退出院外，從現在開始封鎖小院，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重責不饒！”

王有德一聲令下，衙役們立刻如狼似虎地開始驅趕人群。

然而，就在這混亂的人群中，一個穿著不起眼灰布短衣，頭上戴著破舊鬥笠的身影的男人。

在轉身離開的刹那，猛地回頭，那雙隱藏在陰影下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惡狠狠地看了蘇辰一眼。

隨即，那人迅速低頭，隨著人 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翠娘的小院，消失在章府院門之外。

很快，院子裏隻剩下王有德、章福元、蘇大強父子幾人。

沉重的院門“哐當”一聲關上，院裏的氣氛變得微妙且窒息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辰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都在等著接下來蘇辰能說出什麼樣的高論來。

這個年紀九歲的小少年今天給了眾人一個天大的驚喜。

不僅準確的說出了翠娘不是自殺，而且還斷言這起案子是連環殺人。

現在，在場的幾人對蘇辰的態度，已經有了不少的改變。

“蘇...蘇小郎君...”

孫仵作第一個開口，聲音幹澀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客氣。

哪裏還有半點剛才那副瞧不起蘇辰的神色。

“你方才說連環殺人，這翠娘是第十一個，這...這從何說起啊？”

對於蘇辰，他再也不敢稱呼“小崽子”或“黃口小兒”了。

張魁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但語氣還是帶著質疑。

“就是啊，小子，你說連環殺人，就憑一個翠娘身上出現的數字十一這也太武斷了吧？萬一那隻是巧合呢，或者凶手隨手亂刻的用來迷惑什麼的呢？”

蘇辰白了張魁一眼，淡淡的說道：“巧合？那剛才你還判斷說翠娘是自殺呢，怎麼到現在又承認有凶手了？”

張魁一聽蘇辰這話，臉色頓時尷尬無比。

看著蘇辰的眼神充滿了不自信。

蘇辰走到翠娘的屍體旁。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再次踮起腳尖，用小手指了指翠娘耳後那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這個刻痕十一，筆畫不是很深，以至於大家都忽略了這個細節，但絕非凶手無意刮蹭，更不是巧合。”

“這是凶手在毒死翠娘之後特意留下的標記，他或許是想通過這種行為告訴我們，他完成了第十一次狩獵。”

蘇辰也是在賭。

賭這個十一就是凶手留下來連環殺人的印記。

“嘶...”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案件的性質到現在已經完全變了。

從自殺到他殺再到連環殺人，種種跡象再加上蘇辰的分析已經表明這件案子正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所有人的心裏都有同樣一個想法，那就是如若不盡快破案，死者還將繼續出現。

皇城跟下，這要是傳到當朝女帝耳中，夠他們死幾次的。

蘇辰看著一臉複雜的眾人，也不管他們聽懂聽不懂，繼續開口說自己的判斷。

“此人是個極其老練而且心理極度扭曲的慣犯。”

“他心思縝密，反偵察意識極強，懂得打掃現場，清除絕大部分痕跡，還是一個左撇子，會模仿別人的筆跡，以至於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之所以在殺人之後留下這個數字，一方麵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成就感，另一方麵，也是在挑戰官府，嘲笑我們的無能，他在玩一場遊戲，而我們，就是他遊戲裏的獵物。”

蘇辰目光如炬，突然想到了什麼，轉向張魁和李麻子。

“張捕頭，李捕頭，萬年縣巡捕房最近幾個月，可還有未能破獲的懸案？尤其是涉及命案，被定為自殺或意外的？”

說著說著，蘇辰走向了二人。

“特別是涉及女性的案子？卷宗，我要看所有相關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