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顯貴回過頭一看,來人竟是蘇忠烈。
他疑惑朝著屋子裏麵望了一眼。
“蘇老爺子,昨日我見過清勉,他是沒回來嗎?”
蘇忠烈有些急,點了點頭。
“清勉一夜未歸!”
“按理說就算他拿了狀元,有人請他吃飯,也不應該在縣城逗留這麼久啊!”
聞言,朱顯貴一愣。
下一秒,他無奈苦笑一聲。
“老爺子,狀元另有其人,這次殿考清勉連金榜都沒進。”
“他有沒有可能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你,所以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聽到朱顯貴這話,蘇忠烈眉頭猛地一跳。
清勉沒有拿下狀元,甚至還落榜了?
這......怎麼可能呢!
蘇忠烈從軍多年,一向識人很準。
再加上以他對自己這個養孫的了解,即便許清勉殿考有些失誤,至少也能拿個榜眼探花!
可現在,他竟直接被剔除了金榜之外......
蘇忠烈心頭微顫,連忙追問。
“顯貴,奪得狀元的是何人?”
“還有,你最後看到清勉之時,他人在何處?”
朱顯貴歎了一口氣。
“今年的新科狀元乃是吳天雄,老爺子你應該聽說過此人。”
“前些日子,武安侯府出了變故,他身為武安侯私生子的身份才為人所知。”
“至於清勉,昨日我離開時他好像被縣令叫進了衙門,老爺子你若真要尋人的話,可以去縣衙找人問問。”
且不說蘇忠烈一大把歲數的人了,眼睫毛都是空的。
就是他在行伍呆了那麼多年的所見所聞,經驗也遠比一般人豐富。
隻從朱顯貴的隻言片語中,蘇忠烈就敢斷定,大事不妙!
那吳天雄不是個出了名的草包嗎,他哪來的本事奪得狀元?!
此事不合理的詭異之處太多!
清勉的落榜不是偶然,他一夜沒回家,也定不是因為羞愧難當不肯回來那麼簡單!
“顯貴,多謝你告知老頭子我這些。”
“我現在急著去縣城找清勉,等我回來再好好謝你!”
眼看蘇忠烈說著,拄上拐杖就要走,朱顯貴連忙從一旁牽了一頭驢過來。
“老爺子,此去縣城有十幾裏路,這是我家唯一的一頭驢,我先借您代步吧!”
蘇忠烈不願多欠人情,本想開口拒絕。
可當他低頭看到自己那雙不爭氣的腿後,還是默默承了這份情。
一個多時辰後,蘇忠烈總算風塵仆仆趕到了縣城。
即便騎上了驢子代步,可這一路的顛簸,也差點要了他半條老命。
蘇忠烈心係許清勉安危,他甚至都來不及喘口氣,直接找到了縣衙。
等來到門口,蘇忠烈又發現了反常之處。
平日裏縣衙門口應是有人值守的,今日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來不及多想,蘇忠烈情急之下,隻得卯足力氣擂響了門口的堂鼓。
鼓聲才響兩遍,立馬便有一名神色不善的衙役挎刀小跑了出來。
“你是何人,擂鼓又為何事?!”
蘇忠烈幾步上前,如刀鋒一般的目光直視衙役。
“我乃許清勉的爺爺!”
“他昨日來縣城揭榜一夜未歸,老朽擔心他出事,是來找人的!”
衙役本來在聽到蘇忠烈來找許清勉時,本能地就有些畏縮。
再加上,蘇忠烈那曾經身居高位的氣勢,以及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幽冷,讓衙役更是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不是傳聞許清勉家,就隻有一個快死的瘸腿老頭兒嗎?
現在一看,這個老人家與傳聞的根本不一樣啊!
那由內而外散發的氣勢在衙役看來,甚至比昨日見到的那位侯府老管家還要強大!
尤其是他那雙渾濁中,又帶著無比鋒銳的目光,裏麵像是有無盡屍山血海在翻騰,差點沒把衙役給嚇的一屁股坐地上去!
太恐怖了!
這個老人家別是什麼遠近聞名的殺人魔吧?
就這眼神,要說他手裏沒有個千百條人命,打死衙役都不會相信!
衙役害怕到了極點,甚至下意識地就要跪下去。
可一想到自己好歹是帶刀的官家人員,對方又隻是一個腿腳不便的耄耋老人。
衙役強撐著一口氣,顫抖著語氣叫囂起來。
“你......你找錯地方了,我......我也不知道許清勉在何處!”
“念你找孫心切,又一大把年紀了,我就不計較你無故擂鼓之罪。”
“隻要你肯速速退去,我......”
還不等衙役把話說完,蘇忠烈沉著眸子,緩步來到了他麵前。
“你不知道,總有人知道,帶我去見縣衙管事的!”
這下,衙役再也繃不住了。
若換做是一般人,恐怕他早就拔刀立威了。
可近距離麵對這個可怕的老人家,衙役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是來自骨子裏的恐懼!
衙役不敢拒絕,無法拒絕!
“您......您請跟我來!”
衙役勉強抬起軟綿綿的腿,恭敬將蘇忠烈迎了進去。
等來到二堂門口,衙役咽了咽口水。
“縣......縣令大人有公務在身,此時不在衙門,您可以找主簿大人問問。”
說著,衙役正準備上去敲門。
可蘇忠烈卻一把將其拂開,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蘇忠烈的身影,衙役這才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大汗淋漓靠在了一邊的牆上!
當他下意識望向地麵,發現自己褲襠不知何時已經濕透了。
他忽地有種直覺,這個老人家身份或許不簡單!
若是事情敗露,讓他知道了許清勉的下場,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
蘇忠烈進得二堂大門後,便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伏在案上做事。
他二話不說,直接走到了近前。
“你便是縣衙主簿?”
張常遠有些生氣。
這是哪裏來的刁民,這麼大把歲數了竟敢私闖衙門重地,還門都不敲就進來了!
他剛想擺一擺官威發怒,可蘇忠烈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
“我是來找我孫許清勉的。”
聽到這話,張常遠的瞳孔瞬間放大。
“你......你是許清勉的爺爺?!”
蘇忠烈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身體看似放鬆,可神情與言語卻充滿了冷厲。
“沒錯!”
“昨日清勉來縣衙門口揭榜,發現自己落榜之後便失去了音訊,也不見他回家。”
“主簿大人,想必你應該知道他人在何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