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宇看著數條挑釁,將戒指摘下,狠狠摔在地板上,鑽石與大理石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就像拋棄這段滿是謊言的婚姻般決絕。
發布會散場,黃雨晴被投資方拉去應酬。
陳澤宇為她整理衣裝,指尖掠過西裝內袋,悄無聲息粘上錄音器。
“少喝點,我先回了。”他轉身時,笑容盡褪,隻剩一片冰寒。
他摸出手機,連上接收軟件。
短暫的電流雜音後,黃雨晴的聲音傳來:“我警告過你,吳俊傑,別招惹陳澤宇,再有下次,咱倆玩完。”
片刻沉默,吳俊傑的聲音帶著委屈和誘惑:“人家隻是想讓你多關注我嘛......”
衣料摩擦聲起,吳俊傑聲音愈發低沉曖昧:“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驚喜,主人不想看看?”
陳澤宇心臟猛地一縮,吳俊傑的聲音滿是赤裸的挑逗。
耳機裏傳來黃雨晴的聲音。
這聲音如毒蛇信子,瞬間纏緊陳澤宇心臟,狠狠絞動。
他咬緊牙關,胃裏翻湧,身體緊繃如弓。
她明明說過隻碰他一人的啊!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聲音再度響起:“以後別在陳澤宇麵前出現。”
“知道啦。”男人低沉回應,帶著得意。
“你我隻是玩伴,我愛的隻有陳澤宇......”
玩伴,愛的隻有陳澤宇......
這幾個字如淬毒匕首,精準刺入陳澤宇心臟,瘋狂攪動。
他死死攥緊手機,指關節泛白,手臂肌肉賁張。
眼前世界旋轉模糊,最終被一片冰冷的黑暗籠罩,鈍痛感反複敲打著神經。
混亂與劇痛中,四年前的記憶湧上心頭。
那是他們第一次,出租屋的空氣裏是廉價須後水的氣味和他緊張的心跳。
昏暗燈光下,少女黃雨晴汗濕額頭,眼睛亮得驚人。
初次的不適讓他皺眉,她笨拙停下,吻去他額角的汗,聲音低沉沙啞,滿是虔誠。
“澤宇,別怕......此生我唯與你一人,如若違誓,此生盡失所愛。”
她緊緊擁著他,肌膚滾燙,誓言滾燙,他以為那會是一生的烙印。
“此生唯與你一人......”昔日誓言,此刻卻如最惡毒詛咒。
與錄音裏令人作嘔的聲音瘋狂交織、碰撞,最終轟然破碎!
原來所謂的“唯愛一人”,竟有保質期,四年,就是它的期限?
而且她竟還能厚顏說愛他?他是不是還要感謝她警告吳俊傑?
巨大的荒謬與冰冷的憤怒將他徹底吞噬。
“啪嗒!”陳澤宇靠牆跌坐在地板上,手機滑落。
屏幕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錄音終止。
“原來你所謂唯愛我一人,是會過期的!”
不知過了多久,陳澤宇支撐著冰涼的地麵,緩慢站起身。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嘭”的一聲悶響撕裂了空氣。
他下意識抬頭。
夜幕上,一隻巨大的熱氣球正緩緩升騰。
一連串沉悶的聲響,無數嬌嫩的花瓣被拋向高空。
給世界下了一場盛大而浪漫的粉色雪。
就在他伸手接住玫瑰花瓣時,轟鳴再度響起。
金紅色的光點竄上高空,炸開,鋪滿他的整個視野。
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金色的流火瀑布般傾瀉,紫色的星辰層層綻放,銀色的光帶如柳枝般搖曳。
每一簇煙火的中心,都清晰無比地拚出同一個名字——“阿宇”。
那兩個燃燒的字,帶著灼人的熱度,霸道地烙印在夜空。
也狠狠烙進陳澤宇空洞的瞳孔深處。
周圍瞬間爆發出驚歎和興奮的尖叫。
“哇!快看!誰這麼大手筆啊!”
“阿宇?不就是黃總的老公嗎?”
“我去,下午腕表晚上煙火,黃總的愛也太拿的出手了吧!”
“實名製嫉妒了,陳澤宇上輩子拯救銀河係了吧?”
那些羨慕和向往聲音,像細密的針,紮在陳澤宇早已麻木的神經上。
他站在原地,煙花在他頭頂炸響,絢爛的光影映照著他冷峻的側臉。
羨慕?
倘若這真是給他的就好了。
他回到家,沒開燈,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他摸出手機,屏幕的光幽幽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
指尖點開那個刺目的頭像——吳俊傑的朋友圈。
就在幾分鐘前。
配圖是九宮格。
正中央是那隻漂浮的熱氣球,周圍是漫天飄落的花瓣雨和璀璨的煙火。
最後一張,是一隻纖細修長的手,隨意搭在一束厄瓜多爾紅玫瑰上。
無名指上那枚情侶鑽戒在燈光下折射光芒。
文字:“鮮花、煙火和你,皆為心中所愛。”
陳澤宇死死盯著那張手的照片。
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腕骨纖細的線條。
燒成灰他也認得。
他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黑暗中,隻有手機屏幕的光和他壓抑的呼吸聲。
他撥通沉寂已久的電話。
“陳先生?”
“張律師,之前提過的事,可以推進了。”
他頓了一下,喉嚨裏湧上一股鐵鏽味。
“離婚協議,請盡快準備好。我隻要離婚,其他一切,我放棄。”
“淨身出戶”四個字,被他咬得異常清晰。
像是一把冰刃,劃開他與過去所有牽連的最後一絲可能。
“陳先生,您確定嗎?這涉及到您......”
“我確定。”
陳澤宇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越快越好。”
“好的,明白。”
他看著張律師發來的郵件預覽《離婚協議草案》。
他盯著那個鏈接足足十秒,然後,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聽筒裏傳來悠長的等待音,每一聲都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喂?寶寶?”
黃雨晴的聲音傳來,背景有些嘈雜的音樂和人聲。
“雨晴,你......什麼時候回來?有事想和你談談。”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像過去的千百次一樣。
但在那份強裝的平靜下,是即將崩塌的懸崖。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背景的嘈雜似乎被刻意拉遠一些。
“啊?寶寶,不好意思啊。”
“我今晚回不去,臨時有個急事,得馬上去趟H市,最快也得後天才能回來。什麼事這麼急?電話裏能說嗎?”
他用力咬住後槽牙,直到牙齦發酸,才勉強將那股洶湧的屈辱和怒火壓下去。
聲音卻再也控製不住地帶上壓抑的沙啞,帶著最後的、冰冷的確認:
“非去不可嗎?就不能明天再去?或者我等你回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電話那頭,黃雨晴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語氣驚住,沉默兩秒。
“寶寶?你怎麼了?聲音怎麼......”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男聲,清晰鑽進陳澤宇的耳朵裏:
“看看人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