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軒和柳墨涵曾是轟動京城的金童玉女。

那時，她剛考中進士，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飛燕門”少門主。

那晚，緊握他的手立誓：“阿軒，等我入仕，定會助你光耀門楣，迎你為我的夫郎。”

他信了。

可第一年，柳墨涵擔任翰林院檢討時。

她撫著他的臉頰，眼神溫柔：“阿軒，我現在根基未穩，不能授人以柄。”

第二年，她身邊多了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他是兵部尚書之子，我不能得罪。”她吻著他的額角，“很快我就能兌現諾言了。”

第三年，她終於來娶他。

可他隻能作為側室從偏門抬入，同一天她明媒正娶的正君，正是兵部尚書之子——楚雲飛。

“這隻是權宜之計，待我當上尚書便休了他，扶你為正。”

他一次次選擇相信。

可柳墨涵對楚雲飛寵上了天。

楚雲飛懷念江南水鄉，她便命人將府邸一比一還原成江南園林；楚雲飛愛梅，她便親手在後院遍植梅樹；楚雲飛嗜甜，她便讓廚房時刻備著精致點心......

林軒滿心苦澀，柳墨涵眼中難掩愧色，低聲道：“雲飛是家中嫡子，向來嬌貴些，但你放心，我心中隻有你一人。”

第四年，他因保護柳墨涵身受重傷，內力幾乎耗盡，滿心以為能得到她的憐惜。

可站在書房外，卻聽到楚雲飛聲音：“他不過是個江湖草莽，也配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他那身功夫，留著也是禍害！”

林軒心臟高懸，指尖緊攥衣袖，期望地看向那個英挺身影。

可偌大的書房隻有死一般寂靜。

過了許久，她終於開口：“何必和一個江湖人計較......”

“計較？一個連師門都回不去的棄徒，我讓他進門已是天大的恩賜！若你不廢了他武功，那就別怪我親自動手…”

師門棄徒？！他竟被師門除名了？

門外林軒瞬間如墜冰窟，高懸的心狠狠拋下，碎了一地......

餘下的話他再也聽不進去，捂住快窒息的胸口，倉皇逃離。

回到房間，林軒眼眶發紅，顫抖著收拾行囊。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帶著他僅存的尊嚴離開這個充滿欺騙的地方。

房門被突然推開，腳步聲愈來愈近。

可林軒沒有回頭，固執地收拾行李。

直到被人從背後擁住，她聲音低沉：“阿軒，把這藥喝了，好嗎？”

林軒身體一僵，掙脫她的懷抱：“為什麼？這是我苦修多年的內力根基！”

“我們以後還可以重修，聽話！”柳墨涵垂眸看著他，“現在散去功力也是為你好。”

林軒冷笑，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不過是為了她自己攀附權貴罷了。

從他進門這麼久，楚雲飛對他一次次的打壓，她都視而不見，可現在就因為楚雲飛的一句話，要廢他苦修多年的武功！

林軒低頭沉默不語，柳墨涵以為他已經同意。

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阿軒，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你先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隨即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林軒眼底悲憤翻湧，強忍著心中苦澀。

看著那碗黑不見底的湯藥，怎麼也下不去手。

他心中一橫，把藥倒進花盆中，大不了自己闖蕩江湖，重頭再來。

翌日一早，小廝前來告知，楚雲飛要帶他一起去城外別莊避暑。

“正君說了，路上枯燥，有你在一旁切磋武藝也好解悶。”

楚雲飛的貼身小廝說完，不容他拒絕，叫來兩個護衛將他生拉硬拽拖上馬車。

他強提一口真氣，深知這一劫凶多吉少。

顛簸中，馬車停在山腳下。

“下來吧。”那車夫語氣不耐，粗暴拉開簾子。

林軒踉蹌下車，前麵的楚雲飛一臉鄙夷地看著他。

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草莽就是草莽，上不得台麵。”

林軒臉上血色褪去，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

“既然如此，你便走上去吧，也好磨磨你那身野性。”楚雲飛眼神掃過他因內傷而蒼白的臉。

然後在護衛的簇擁下，坐上上山的軟轎，經過林軒時冷冷一瞥：“看著他點。”

林軒望著眼前上千層台階，內息紊亂，氣血翻湧。

可是身後的人把他往前狠狠一推：“快點走，莫要耽誤事！”

他隻得咽下心中的怨恨，咬牙往上爬。

清晨的涼風散去，隻剩下烈日灼燒，汗水浸濕他的衣衫，腳步沉重。

林軒眼神渙散，隻覺得丹田氣海如同針紮，劇痛讓他分不清額間的汗水，是冷汗還是熱汗。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趴在台階上，一步一步往上挪，終於看到楚雲飛站在麵前眯眼看著他。

可還來不及喘口氣，隻見他腳尖微抬，猛地踹向林軒的胸口。

鄙夷道：“一個江湖棄徒也妄想成為柳墨涵的依靠…”

話音落下，腳掌用力，將林軒整個人踢下台階。

“呃！”林軒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瞬間天旋地轉，堅硬的台階讓他頭破血流。

劇痛使得他眼前陣陣發黑，不知道過了多久，翻滾終於停下。

他狼狽趴在地上，狠狠嘔出一口鮮血。

胸前的衣襟被血液染成暗紅，他心臟像是被人挖空，痛到刻骨銘心。

楚雲飛施施然走下台階，路過他時發出一聲得逞的笑，“廢柴就該有廢柴的樣子，養好傷再滾回來。”

林軒用僅剩的力氣，抬頭狠狠瞪向楚雲飛。

卻在他身後看到一個英挺的身影，讓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就站在出口處。

待楚雲飛走近，立刻殷切迎上前去，從懷中拿出手帕替他擦拭額角汗水…

“嗬…”林軒嘴角扯出嘲諷的角度，在失去意識前，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柳墨涵以前也是這般對待自己。

那時，她情意綿綿後，對他發誓說以後隻會有他一人。

為了他甚至不惜與家族爭執，與京中權貴翻臉，隻為能與他相守。

可如今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她的柔情也全給了另一個男人。

“我要離開…”暈過去前，林軒腦海中隻留下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