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憑借著一腔孤勇,死死咬牙忍住胸口陣陣悶痛,來到前廳。
主位上,楚雲飛被眾星捧月簇擁著,臉上帶著大病初愈的得意。
身後的柳墨涵擠開林軒,快步來到楚雲飛身邊,將他攬入懷中,一副體貼入微的妻子模樣。
他們的出現,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原本熱鬧的場麵詭異地安靜了一瞬,無數道視線,如同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林軒身上。
林軒抬頭直視著他們,隻想快點結束這場荒謬的“道歉”。
然而,就在他目光無意間掃過圍著楚雲飛獻殷勤的人群時,身體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了一個絕不可能忘記的身影——那個刺客首領!
那個在地牢裏用鞭子在他身上留下無數傷痕、用最惡毒的話語羞辱他的男人!
他此刻脫去了黑衣,穿著一身錦袍,正站在楚雲飛身旁,臉上帶著與昨夜判若兩人的笑容。
楚雲飛則親昵地喊他表哥!
原來他不是什麼楚雲飛父親的政敵!他是楚雲飛的表哥!
電光火石間,所有線索瞬間串聯——飛燕門的“綁架”,根本就是楚雲飛自導自演!
目的就是要徹底毀掉他!而柳墨涵,她或許不知情,或許根本就是他們的謀劃!
他渾身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指著那個男人,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破碎,幾乎不成調:
“是,是他!就是他!在飛燕門綁架我,折磨我的也是他!飛燕門的綁架,是你們自導自演!”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楚雲飛那張瞬間變色的臉上。
“住口!你胡說什麼!”柳墨涵臉色驟變,猛地衝上前,一把死死捂住了林軒的嘴。
她眼中滿是驚怒和恐慌,壓低聲音嗬斥:“你想死嗎?!”
然而已經晚了。
楚雲飛的父親,位高權重的定遠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霍然起身,幾步走到林軒麵前,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軒臉上!
巨大的力量讓他直接摔倒在地,臉頰迅速腫起,嘴角滲出血絲。
侯爺居高臨下,眼神鄙夷,聲音冰冷:
“我兒堂堂侯府公子,豈會與你這種下賤的伶人糾纏?還自導自演?你也配讓本侯大費周章?死了不過是少個汙穢!”
“父親!”楚雲飛立刻撲到侯爺身邊,聲音帶著委屈至極的哭腔,指著地上的林軒,
“兒子好心讓父親派人去尋他,不過是來晚了些,他就故意汙蔑兒子和表哥他…他怎能如此忘恩負義!”
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柳墨涵眼見嶽父臉色鐵青,怒火中燒,生怕得罪了嶽父,自己苦心經營的前程也要毀於一旦!
心中對林軒最後一絲憐憫也徹底被厭惡取代。
她猛地上前對著摔倒在地的林軒厲聲命令:
“孽障!還不快給大人、給侯爺、給表少爺磕頭認錯!”
林軒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看著那個昨夜折磨他的凶手此刻正得意地看著他;
看著楚雲飛眼中那掩飾不住的惡毒快意;
看著柳墨涵為了前程毫不猶豫地將他踩入泥濘......
冰冷的絕望,徹底淹沒了他。
在家丁粗暴的拉扯下,他麻木地被按著,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他磕頭的悶響。
他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個,眼前陣陣發黑。
終於,楚雲飛帶著施舍般的語氣開口:“罷了…夫人,讓他停下吧,隻要他知錯就好…”
柳墨涵如蒙大赦,立刻厭惡地揮揮手:“滾!滾回你的院子去!別再出來丟人現眼!”
林軒揮開家丁的手,強撐著起身,幾乎是爬回了自己那間偏僻的小院子。
在他出門的瞬間,身後的絲竹聲和恭賀聲再次響起。
額頭的血順著臉頰流下,但是他感受不到疼痛,內心如死一般寂靜。
回到房間,看著自己收拾好的包袱,裏麵隻有他僅存的幾件舊衣和那張用命換來的賣身契。
他不再看這間承載了太多絕望和欺騙的屋子一眼。
目光落在牆角那個尚未完全熄滅的火盆上,裏麵是他焚燒過往信物的灰燼。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死寂的心中燃起。
他走過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火盆猛地踹翻!
帶著火星的灰燼和未燃盡的炭塊滾落在幹燥的草席和破舊的帷幔上。
火苗,瞬間躥起!吞噬著房內一切可燃之物。
濃煙開始彌漫。
他將那張薄薄的賣身契緊緊攥在手中,毫不猶豫地轉身。
趁著夜色和逐漸升騰的濃煙與混亂,悄無聲息地朝著通往自由的圍牆艱難挪去。
而前廳的宴飲正酣,推杯換盞,歡聲笑語,慶祝著“美好”的未來。
無人察覺,也無人關心,如同牢籠般的偏院正燃起熊熊大火,將林軒的一切都燒毀。